魏相走出府邸大门的时候,他发现大门口处正跪着一个男子。
男子披头散发,年纪大约在三十来岁,浑身上下散发着一股浓重的臭味,身上的伤口很多,许多地方都开始腐烂。
兰帊有些惊讶:“郦戎人?”
夏邑曾经是郦戎部族所在,当郦戎被击败之后,数千名郦戎人以俘虏的方式继续在夏邑存在。
郦戎男子朝着魏相磕头:“大,大夫,做、做主!”
魏相平静点头,道:“来人啊,先把他清洗一下,再叫医者过来治一下,弄点人参汤给他喝。”
郦戎男子很快被抬走,兰帊不解的说道:“你要为了一个隶臣出头?”
魏相摇了摇头,道:“虽然我很想废除这该死的奴隶制度,但眼下夏邑的力量确实不足以支持我做到这一点。”
兰帊道:“那样的话,主人怎么发落奴隶都是很正常的事情,即便取走奴隶的性命也是如此。”
魏相道:“郦戎人并不是只有奴隶的。”
为了给郦戎奴隶一点希望,魏相早在最开始的时候就宣布,将会从所有郦戎奴隶之中选拔出二十名最为勤勉的恢复自由身,正式承认其夏邑庶民身份。
刚刚被抬走的这名郦戎奴隶就是今年二十人的其中一员。
兰帊有些好奇的说道:“你居然能记得住他们的相貌?在我看来,这群郦戎人的长相其实都差不多一个模样。”
魏相默然半晌,道:“我之所以记住他,是因为他是二十个人里唯一一个和妻子一同成为庶民的人。好了,立刻让人敲锣通知整个夏邑,本大夫即将开庭,所有人都可以前来围观。”
夏邑人的生活无疑是枯燥而乏味的,当知道“法庭”这种新鲜的东西之后,前来围观的民众顿时就变得里三层外三层,数量没有一千也有八百。
魏相就坐在法庭的最上首,看着面前已经焕然一新恭敬下跪的郦戎男子道:“你叫什么名字?”
男子用十分生硬的雅语道:“回大夫,臣唤作修黒。”
修黒,在郦戎语中是“树叶”的意思。
魏相道:“修黒,说说你的冤情。”
修黒就讲了一个故事。
作为郦戎人,修黒在战败之后便以战利品的身份被分配到了一名夏邑吏员家中作为隶臣,他的妻子也被分配到这名吏员家中作为隶妾。
这名吏员来自魏氏,夏邑一开始的条件是很艰苦的,因此吏员并没有将家小从夏邑接来。
男人总是需要女人的,吏员的家中有几名隶妾,而修黒的妻子是这些隶妾之中容貌相对最出色的一名。
因此在很多个晚上,修黒都只能一个人默默的渡过,并在早上才能见到侍奉了一晚上吏员主人的妻子。
由于吏员主人某些奇特的爱好,妻子很多时候都是带着伤口、一瘸一拐的回家。
对于奴隶而言,这是非常常见的生活。
修黒并不想要过上这样的生活。
正好,修黒听说了领主大夫赦免二十名奴隶的命令。
于是,修黒和妻子一起努力的工作着,为了心中的这一线希望。
再后来,年底了,每一家拥有奴隶的人都必须要上报一个隶臣和一个隶妾,作为去年最优秀的奴隶参加评比。
在修黒妻子的恳求和曲意侍奉下,吏员主人将修黒夫妻的名字填了上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