兰蜜点着兰麝和兰桂的脑门,她太清楚自己这两个姐姐了,没一个能守得住秘密。
“我仔细问了玉枝,又私下里找张妈问了当时的情形。”兰夫人勾着嘴角冷笑,“他盼儿子,也算是人之常情。只是我想着,该去豆娘哪儿,让她预备点儿材料了。”
兰老夫人点了点头,眼下家里的不负快没了。虽然还有何珩的骨头,但因为何珩用了不负多年,骨头里早侵染了不负的毒性。因此若是用这骨头做不负,效用太强,怕是用不了多久就能致人死地。
李作尘现在看着只是有些寻常男人都有的毛病,罪不至死,因此还不必用这么强的不负香。
“那你今晚就去吧,先让豆娘装备着。”兰老夫人起身往暗室外走,“天气见暖,她哪儿收的怕是也不多。”
“是。”兰夫人笑了笑,“每年都是寒冬里死的人多,一到天气缓和,两三个月收不上一个,也是有的。”
“今年收的男多还是女多?”兰老夫人久未看过那边儿的账本,因此不很清楚。
“额。”兰夫人平日里能躲懒就躲懒,现在也说不上来。
“大约跟往年一样,还是男人多些。”她转了转眼珠,拿话搪塞老夫人,“每年死的女子,大多是家里贫苦,因病或者冻饿致死。男人除了这几样儿缘由外,还有喝多了酒冻死在屋外,或者回家蒙头睡下没看炉子,被煤烟熏死的。再就是冬日里农闲,赌博输了钱想不开回去上吊,或是酒后殴斗而亡。”
兰老夫人摇头冷笑,“这样的人,若不是咱们拿银子出来,便是烂在家里也没人管。”
“是啊。”兰夫人抿了抿自己的鬓发,“所以拿他们几块儿骨头用,他们就是到了阎王爷面前,也说不出什么。”
“等麝儿出了月子,就带她去豆娘那儿。”兰老夫人盯着女儿的眼睛,再不容女儿拖延。
“有些事,她早晚是要知道的。”
兰夫人点了点头,上次从豆娘那里回来,她就已经下了决断。豆娘说的对,她能护着女儿一时,护不住女儿一世。
“我以前还在家里做小姐的时候,从未想过有一日,自己会这么穿衣裳。”朱璃调整了一下身上的披纱,冲着王朗笑了笑。
王朗被她这一笑迷得险些抓不住手里的笔,他用力咬了下嘴唇,勉强找回神志,继续画画。
朱璃按照王朗刚说的那样儿,眼睛望向远方,昂首翘脚手托琵琶,做出壁画上飞天的姿势。
懂事儿的阿玫拖来一个雕花鼓凳给朱璃垫着脚,她觉着朱璃姐这姿势好看归好看,但实在是太累了些。
“你腰上那根红绳?”王朗皱了皱眉,“去了吧。”
在他面前的朱璃,身上虽然穿着衣裳,但实际上与没穿也相差不远。也正因为如此,那根红绳便越发显得碍眼了。
“那不成。”朱璃放下琵琶,让阿玫去给自己拿茶水,“我全身上下的衣裳都可以脱了,唯独这根红绳去不得。”
王朗不以为意,他只当这是朱璃的喜好,自己下笔之时不画上就好,也不耽误什么。
朱璃伸着脖子,见王朗已经画好一张,便又换了个反弹琵琶的姿势。
阿玫继续拖着鼓凳,朱璃的脚往哪儿翘,她就把鼓凳往哪儿搬。
“初见你之时,我便觉着,你像仙女也像菩萨。”王朗心内如火烧,再难安心作画。笔下的朱璃越来越妖艳。不像壁画里的飞天,到有些像话本里的妖女。
“你们男人啊,见了好看的女人,都觉着像菩萨。”朱璃勾着嘴角笑,“我先前还当你是个例外,现在看来,天下男人皆如此,根本就没有例外。”
“食色性也。”王朗并不为自己辩解,他深吸口气,揉皱了面前的画,笔也扔到了桌上。
“我与他们没什么不同,但你绝非一般女子。”
“哦?”朱璃冲着阿玫挥了挥手,阿玫飞快的放下鼓凳,脚不离地的跑出去,还贴心的关好了房门。
“你上次就这么说来着,我也没问你,现在,你倒是自己说说,我哪儿跟人不一样了?”
摆了这么久的姿势,朱璃自己也累,现在既然不画了,她便坐到桌边手托下巴看着王朗,打算跟人聊会儿天。
“你面上笑,心里,却在哭。”王朗定定的看着朱璃的眼睛,“是不是?”
“瞎说。”朱璃冷下脸,“你走吧,今日我身子不舒服,就不留你了。”
她撇过脸去不看王朗,却半晌没听见王朗的声音。
“你这个人……”朱璃皱起眉猛地回头,她以为王朗要耍赖,或者涎皮赖脸的凑过来,但发现王朗还坐在原地没动,嘴角含笑,眼底还带着泪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