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作尘,一直在屋子里盘算合计。
天光大亮后,他走出自己的偏房,发现兰夫人并没有走,而且正往兰麝睡觉的屋子里去。
他赶忙跟上去,殷勤的掀起门帘。
兰夫人看了看他,没说什么,迈步进了屋子。
兰麝还没睡醒,兰夫人轻轻走进去看了一眼,见兰麝睡相安稳,便放心了些许。
李作尘也跟进去看了看,还作势要给兰麝盖被。但被兰夫人攥着手腕阻止了。
拉着李作尘从里间屋出来,兰夫人松开手,皮笑肉不笑的看着李作尘。
“刚睡安稳,屋子里也不冷,若是惊动了她,怕是又睡不成了。”
李作尘面似火烧,他确实不是真心实意的关心兰麝,此刻兰夫人虽然没说那么明白,但显然也是戳破了他的虚情假意。
这会儿说什么恐怕都会触霉头,李作尘心里一横,索性站到里外间门口处,耳朵里听着里间儿的声音,不再管兰夫人。
兰夫人坐在外间屋慢慢吃茶,金枝刚从老夫人院子里回来,她走进屋,凑近兰夫人耳朵边,说老夫人已经知道了,待会儿就过来。
兰夫人无奈的摇摇头,娘早上若是看不见麝儿,必然着急。但告诉她也定然是这个结果,她若是不来看一眼,是不会安心的。
兰麝这一觉足睡到快午饭的时候,李作尘已经被兰夫人打发先去铺子了。他出门时候小心翼翼的用披风遮掩着自己抱着的那个包袱,但兰家上下此时都在担心兰麝,根本没人多看他一眼。
瑞珠请来的大夫,也已经看过了药渣和没熬煮的药。他告诉兰老夫人和兰夫人,说这药并无毒性,而且方子开的极好,是最适合怀孕夫人养精血的。还一直追问是哪里来的神医,能用寻常药物配出这么好的方子。
兰夫人没得话说,虽然不情愿的,但事实如此,她得承认这李疏医术了得,而且确实没有害人的心思。
“祖母。娘。”睡醒了的兰麝自己不好意思,赶忙洗漱了出来见人。
“我是偶发梦魇,没想到惊动了娘和祖母。”
“偶发是偶发。”兰老夫人打量着兰麝的脸色,“但瞧着你的面色,实在是不好。”
“最近睡得不好,所以脸色差些。”兰麝赶忙改口,她心里清楚自己是中了曼陀罗的毒,但不敢说出来,怕祖母和娘因为这个会难为李作尘。
“哦?”兰夫人皱起眉,“我昨夜问了你的丫头,她们都说并没听见你夜里有什么响动。”
难不成麝儿睡不好的时候,是在床上硬挺挺的躺着?
“是睡了,但是总做梦,所以睡得不香。”兰麝舌头发紧,她性子老实,平日根本不会撒谎。
兰夫人还想再问,但兰老夫人冲着她摇了摇头。
“或许是床上铺盖不舒服。”兰老夫人站起身,扶着玉娘的手往里间屋走,“怀孕的妇人容易腰酸背痛,褥子得比平日用的厚。祖母去看看,好给你添换。”
兰麝松了口气,自觉算是把这事儿遮掩了过去。
她本想跟着兰老夫人进里间儿,但兰夫人扯住她的袖子,拉着她坐下,说长道短的问她最近可有没有什么想吃的,想玩儿的?
里间屋里,兰老夫人提起兰麝的床帐,放在鼻前轻轻嗅闻。
“曼陀罗。”兰老夫人眯了眯眼睛,虽然这床帐上还有解毒香的味儿,但从味道上分辨来看,这解毒香的效用不够,并不能完全解除曼陀罗的毒性。
玉娘在兰老夫人的指示下,无声的在屋子里翻找。很快,她就用帕子在地上蘸取了一些粉末,呈到了老夫人面前。
那是曼陀罗粉,兰麝最近每日都在炮制这个,虽然自以为自己收拾干净了,但她一个小姐,平日里哪儿干过洒扫的活儿?所以只收拾干净了桌子,没留意到自己平日坐的鼓凳前,也洒落了一些粉末。
曼陀罗有毒,麝儿从小学合香,不会不知道。
这院子里,丫头婆子们不会合香,也不会让主子给自己做香。出了院子,整个兰家,蜜儿自己会合香,桂儿不喜欢用香,虽说最近开始琢磨着弄了,但也绝对不会劳烦兰麝。
那么,能让兰麝不顾身孕冒着风险去弄曼陀罗的,也就只有李作尘一人。
“倒是一代强过一代了。”兰老夫人从里间屋李走出来,脸上笑的慈爱又和煦。
“什么一代强过一代?”兰夫人不解的问道。
兰麝也偏头看向祖母,祖母这是夸谁呢?
“我还当麝儿的褥子薄,原来早就换了厚的。”兰老夫人微笑着,“看来是丫头婆子们伺候的精心,比当日你我身边的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