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莫霆淮一时无言，差点就露馅儿了。

他偷偷撇了一眼姜昔的衣服，然后迅速收回视线，暗骂自己简直就是个禽兽，非礼勿视的规矩都忘得一干二净。

好在姜昔什么都没有发现，皱着眉喝下了略带辛辣的茶，把小碗递给了莫霆淮。

莫霆淮把碗放在一边，就脱了鞋子，掀开了薄被，在姜昔的一旁躺下，顺手就关了灯。

黑暗中，姜昔感觉一只温暖的手慢悠悠地探过来，不及她想歪，莫霆淮的手就已经附在了她的小腹上，一下一下，慢悠悠地揉着。

“莫霆淮，你为什么和我在一起？又或者是说，你为什么要和一个认识不太久的人在一起？”姜昔问出了今天一天想问的问题。

“……”莫霆淮没有说话，只是小腹上一圈一圈力道均匀的轻揉让姜昔知道他没有睡着。

“莫霆淮，”姜昔又说，“你这样，让我很没有安全感。我会时刻在想，莫霆淮为什么突然和我在一起了，为什么那样优秀完美的人会和我在一起，他到底图我什么？是不是有什么阴谋？是不是我真的曾经伤害过他，他和我在一起，只是为了报复？莫霆淮，我很怕，很怕被你抛弃以后，我会以一种怎样的姿态面对。”

姜昔很平静地说着，莫霆淮一直在听，但没用发话。

良久以后，莫霆淮才缓缓地开口说：“昔昔，别这么想。”

“嗯。”姜昔很听话，弱弱地说，“我还从来没这么憋屈过，至少对你。从前拿你当朋友，现在朋友成了男朋友，一下子就有些无所适从。”

“昔昔，我讲故事给你听。”

“嗯。”

那是三年前，刚刚十七岁的莫霆淮在国外读完了双博士学位回到国内，带着年少有为的轻狂与恣意潇洒，拒绝了家里要让他继承家业的要求，带着一腔热血准备自立门户，开创自己的新道路。

然后他遇到了一个女孩儿，她穿着一身白色的武馆统一服装，是哪个道馆没有注意，只是女孩儿腰带上的黑色，格外引人注目。

她是去买冰激凌的，两手各一个。那天的天气很热，是帝都迎来夏至的时候。

她看见了一个小女孩儿，眼巴巴地看着她手里的冰激凌，她犹豫了一下，把手上的草莓味给了那个小女孩儿。

她说：“可爱的女孩子似乎对草莓情有独钟，这个草莓味给你，希望你越来越可爱。”

小女孩开开心心地从她手上接过冰激凌，道了谢走了。

她站在原地，看了一会儿，又转身买了一个草莓味的，和之前那个，一模一样的，草莓味。

莫霆淮刚巧在这一带见客户，这一幕刚好被他看见了。

她好傻。他这样想，哪里有这样傻的人？把自己喜欢的东西给了一个素不相识的人，再返回去买个一模一样的，万一那个小女孩儿是个小骗子，故意装作那副让人同情的样子怎么办？

但是她好像并没有在意，拿了冰激凌就往回走。

他也不知道自己是怎么了，目光一直追随着她，看着她走出了大概十米，有个人撞了她一下，然后迅速跑开，她却在那个人跑开的同时，以一种不可思议的刁钻角度踢到了那个人的膝盖。

那人吃痛，摔倒在地，等到反应过来的时候，她已经一脚踩在了那个人的背上，隔得有些远，她说了什么他听不见，只是看见她把那个人手里攥着的东西拽了出来，然后随手打了妖妖灵。

她大概是赶时间，急匆匆地走了。

他鬼使神差地跟着她，直到一家道馆门口。有人问她怎么去了这么久，她只说出了点小意外，然后就走了进去。

她那个时候比现在要胖一些，但是不难看出她是个很漂亮的女孩子，他走到道馆的门口，只是向人打听了一下她的名字，却没有和她产生任何接触。

他不明白为什么见过很多大场面的他，会在面对她时心生胆怯，也不知道这样一个连眼神都没有交流过的人，为什么值得他刻意去询问，他略显焦躁地转身，觉得自己可能只是太累了，想出来散散心，刚好碰见了让人眼前一亮的人，仅此而已。

他说服自己，却没能忘了那个女孩儿。

辗转反侧，寤寐思服，不过如此。

然后他查了查女孩儿的资料，知道她年纪轻轻就已经上了大学，并且将要去上研究生，知道她是个IT天才，也知道她有一个好朋友，十七八岁，今年的高考志愿是帝都大学。

他决定去帝都大学见她。

所有人都觉得他疯了，年少成名的双博士学位，天才中的天才，重返校园是种什么体验？

但他义无反顾地去了。

与君初相识，犹如故人归。他想，大概就是这样，那种一见如故的感觉，那种好似跨越千百年的熟悉感，那种让他心碎的感觉，一切都好像投入平静湖水的石子，掀起一片涟漪。

我想见她。他想，哪怕只是陌生人，也好。

果然，为了她的朋友，她大学毕业以后，就考了帝都大学的研究生。

其实她在考研之前，有很多学校给了高额奖学金，但是她最后还是选择了帝都大学。

原因是，帝都大学不仅奖学金多，她的朋友也在。

他有点难以理解，为什么她要对自己的朋友这么好，甚至到了相依相伴的地步，这样的天才，应该去更好的地方接受更好的教育，偏居一隅，实非良策。

他默默地关注了她两年，知道她离家出走，知道她从小到大基本没有在她所谓的家里待超过一年，还知道，她的户口都是单独的，她就像个被遗弃的孩子。

他也知道，她离家出走的原因是她心心念念的夏令营要被迫让给同父异母的姐姐，她不答应，还被囚禁起来，离家出走是她在绝望之下，才做出来的决定。

后来她受人帮助，去了那个夏令营，回来以后，他搬走，然后人也开始疯狂变瘦，以前的真实的阳光快乐变成了她的伪装，她开始发奋努力预备变得更强，而她也确实做到了，可是这一切的代价，都是她年少天真换来的。

其中心酸，只有她自己才能知道了吧？

“其实，以前有很多人，在我面前真真假假地跌倒过，我都没有扶过。也许是那个午后，注定的，我要扶你那一下，让我长达两年的暗恋对象知道我的存在。”莫霆淮的声音在黑暗中更显低哑清冷，宛如她曾经练习过的，大提琴的声音一样宛转悠扬，让人陶醉。

“我一直以为，你第一次见我就是那次篮球场上的时候。”姜昔抓住他替她揉肚子的那支漂亮的不像话的手，轻轻地说道：“谢谢你啊，莫霆淮。”

“昔昔。”莫霆淮说：“我以后，会是你最坚强的后盾。往后余生，都是你。”

“不对，咱们学校的论坛里可是说你和鹿鸣是一对儿的，那你怎么解释？”姜昔趁机问出了好久以前就想问的问题，“快说，我感觉自己的腐女之魂都在燃烧。”

“……”莫霆淮觉得自己有必要证明自己的性取向。

“昔昔。”莫霆淮叫她。

“嗯？”

“把嘴张开。”

“额……唔……”

所以，莫霆淮你到底和鹿鸣是不是cp啊？

“是你，一直，都是你。”莫霆淮说，从始至终，情窦初开，到许诺一生，平生所有孺慕之意，全部，都是你。

好久，久到莫霆淮以为姜昔睡着了，姜昔突然说：“莫霆淮，你是不是故意不给我准备衣服的？”

莫霆淮：“……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