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们还是动身吧,”亨利说,“我哥哥起得早,通常都要很快地处理完一天的公事,然后到新森林去狩猎。”
他们走了出去。一名佩剑的士兵举着一支权杖,走在亨利的前边。他们一行人走上高街,再上山,走向西门。人们纷纷给两位主教让路,但没有菲利普的份,他只好跟在后边押队。不时有人叫嚷着要求赐福,而亨利只是在空中画着十字,脚下并不停步。走到门楼跟前,他们从边上绕过一座横在城壕上的木桥。尽管菲利普遵嘱无需多说话,心中仍然惴惴不安:他就要见到国王了。
城堡占据了城镇的西南角,其西、南两面围墙,就是城墙的一部分。但把城堡后面和城镇隔开的围墙,同外圈的城墙一样高大和牢固,似乎国王不但要防范外部世界,对城里的市民也要防范。
他们从围墙中的一个低矮的门楼进去,眼前就是高踞于院子这一端的高大主楼,是一座令人望而却步的方形塔楼。菲利普从一排排的射箭孔计算,知道共有四层,和别处一样,底层由贮藏室组成,一条外架扶梯通到上一层的人口。亨利走过时,扶梯脚下的两名卫兵向他鞠躬敬礼。
他们走进了大厅。地面上铺着灯芯草,壁凹处放着一些座位,厅里还有一些木凳和一座壁炉。角落里两名士兵护卫着一部嵌进墙中、直通楼上的楼梯,其中一个士兵马上和亨利目光相遇。他点了下头就上了楼,大概是禀告国王,他弟弟正在等候召见。
菲利普感到心慌意乱,他的整个前程可能要在接下来的时刻里予以定夺,他觉得要是对他的两位同伴有点好感就好了。他后悔清晨没有为成功做祈祷,而是去逛温切斯特城。他要是穿一件干净的袍服就好了。
房间里有二三十人,几乎全是男人。他们似乎都是些骑士、教士和富有的城镇市民。菲利普突然大吃一惊,在火那边正跟一个女人和一个年轻人谈话的是珀西·汉姆雷。他在这儿有何贵干?和他在一起的两个人是他丑陋的妻子和粗野的儿子。他们是沃尔伦的合作者,而且事实上一起击败了巴塞洛缪,他们今天来到这里,绝不会是巧合。菲利普不知道,沃尔伦是不是料到会见到他们。
菲利普对沃尔伦说:“你看见——”
“我看见他们了,”沃尔伦急忙说,显然很不痛快。
菲利普觉得他们在这儿是个不祥之兆,虽然他还说不出个所以然来。他打量着他们,父子二人很相像:高大结实的身体,黄色的头发和阴沉的脸。那位夫人很像描绘地狱的绘画中对罪人施刑的魔鬼。她不停地摸脸上的疮,一双瘦骨嶙峋的手动个不停。她穿了一件黄色的袍子,使她的模样更难以入目。她两脚换来换去,一双眼睛始终扫视着房间,她的目光与菲利普相遇,他赶紧看着别处。
亨利主教在周围走来走去,向他认识的人打着招呼,向不认识的人祝福,但他显然一直用一只眼盯着楼梯,因为等那士兵一从楼上下来,他就隔着人群望着他,看到那人点了下头,就马上中断了和别人的谈话。
沃尔伦随着亨利走上楼梯,菲利普提心吊胆地跟在后边。
楼上房间的大小跟形状和楼下的门厅完全一样,但给人的感觉却大不相同。墙上挂着壁毯,擦得干净的地板上铺着羊皮地毯。壁炉里的火烧得很旺,十几支蜡烛把房间照得十分明亮。门边有一张桌子,上面摆着笔、墨水和一叠羊皮信纸,旁边坐着一名文书,等候着记下国王的旨意。在壁炉旁边有一把蒙着毛皮的大木椅,上面坐着国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