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月下旬,阳光渐渐热烈起来。刘振河看了看天色,已是近中午了,他擦了擦额头上被晒出的汗,道:
“李叔,那我就先走了啊。你也别老在外面晒着,中午正是热时候,晒坏了不又是给自己找罪受嘛。”
“习惯了,习惯了。年轻时候上山铲地,哪天不这么晒着。”李大爷毫不在意地摆了摆手:“刘大夫赶紧去忙吧。”
……
李丽娟拿着盆在院子里泼着水,一抬头,离老远就见到王德全的身影。
“全子回来啦!你刘叔的诊所怎么样?要不就跟你刘叔学吧。对了,和刘倩倩聊的咋样啊?”
农村的地不泼水就会尘土飞扬,李丽娟爱干净,一看到院里冒烟就受不了。
她泼完了水,一手拿着盆,一手揉了揉有些僵硬的脖子。看到了自家儿子身边多出的白发老头,李丽娟有些疑惑:“全子,这是……”
“这是我刚拜的师父,是一位中医大师。”王德全拉开了大门,领着老爷子进了屋。
“师父您先坐着休息,我去给您沏壶茶。”将老爷子安排在东屋的炕边坐下,王德全起身去厨房倒水。
“那个……师父你好,我是全子他妈,那个……”
李丽娟摸了摸脖子,面对这自家儿子带回来的白发老头,原本灵巧的嘴忽然变得有些笨。
“我叫陈贵生,是个中医大夫。刚刚看了德全的针灸手法,觉得我们很有缘,就动了收徒的念头。”陈老爷子和蔼地笑了笑,“不用担心,我不是骗子,实在信不过的话,你可以去县里医院找人问一问。”
李丽娟脸上露出一丝被看破想法的窘迫。
“妈,家里的茶叶在哪?”王德全的声音自门外传来。
“西屋的小柜子里有个夹缝……我来找吧。”李丽娟立刻起身,“老爷子您稍等啊,我去找个茶叶……这孩子一天天啥都找不着。”
“没事,没事。”陈老爷子笑呵呵的看着李丽娟不断摸着脖子的背影,眼神渐渐变得认真。
不多时,王德全端着茶水进了屋,放在陈贵生身旁的小桌子上,李丽娟也跟着走了进来。
“德全今年多大啦?在上学吗?”陈老爷子喝了口茶水,看着乖巧坐在一旁的王德全,笑眯眯的问道。
“我今年19,在县里上高三。”
“高三啊……”陈贵生眯着眼,“快高考了吧?有没有信心考个大学啊?”
王德全笑容有些尴尬,说实话,他这两天在家里没看到一本复习的书。
陈老爷子看出了王德全笑容里隐藏的意思,喝了口茶,仔细想了想:“我听别人说啊,今年不少中医大学招定向生呢,分也不用太高,考上以后还能包分配。”
“还有这好事?”李丽娟一听‘包分配’这三个字瞪大了眼睛。“都往哪里分配啊?”
“不一定会分到什么地方,可能会偏远一点。”
“啊?那能多偏啊?就在那里干一辈子?”李丽娟忽然有些担心。
自己以后是不是就见不到儿子了?实在不行就把家搬过去吧……
“不用太担心,”陈贵生将茶杯放在了一旁,“干几年就能调回来,到时候我找找人,看看能不能把德全分配的近一点,我也好带带他。”
“哎,真的吗?那就拜托您了。”李丽娟连连感谢,拎过暖壶将杯子里的水蓄满。
看着三言两语就把自己毕业后的事情安排好了的两人,王德全有些无奈,这要是自己连定向都没考上可怎么办……看来自己是要好好学习了,努力一把,至少不留遗憾。
急促的刹车声在门外陡然响起,李丽娟赶紧起身往外看了看,看清的一瞬间,她控制不住地吸了口凉气。
停在自家门前的……是辆红旗轿车?
一个头裹得像粽子一样的人下了车,推开了王家的大门。
还未等李丽娟反应过来,那人已经快步走到了门口,脸上的表情极为严肃,但说出的话却很礼貌:
“打扰了,请问陈贵生陈老先生在这里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