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月的燕国天气上好,彼时风过眉梢,皇城的酒馆里头,靠窗那一个座位,俊秀的白衣少年郎正端坐着,姿容俊秀淡雅。
店小二张望了许久,迟迟不见他点酒,只好热情的走过来招呼,“公子,您要不要试试我们这儿上好的花酿?”
少年轻轻摇头,正要开口说话,便听得一道明朗磁性的声音传来:
“两壶便好,劳烦你下去准备了。”
店小二回头去望,只见一位玄袍锦衣的男子双手环臂,嘴角噙着浅淡的笑意,丰神俊朗,气度不凡,颇有些艳羡的意味。
“额,”他看了一眼这位高大的男子,又转身瞟了一眼座上那位,见少年没有否认,赶紧扯出一个笑来:
“好嘞,二位请稍等。”
待到小二走开后,玄袍男子才坐了下来,他习惯性的敲敲桌子,笑道:“冉冉找我作甚?”
饶冉冉直接忽略他的称呼,抬起眼看他,“今日约你自然有要事,不过前提是不要暴露身份。”
简季泽微微颔首,“那是,不过你这身男子装扮的确出彩,同三年前相比,要惊艳许多。”
他眼角上挑,桃花眼眸柔光潋滟,实在很不像一个心思缜密的人。
饶冉冉白他一眼,倒没觉得有什么不好意思。
“上回慕林你帮我的事,我仔细想了想,觉得还是很有必要把你该得的送给你。”
王氏的钱庄最近想必也遭遇了诸多波折,趁此机会,一举搞垮这幕后的势力,对于饶冉冉,其实算不得什么难事。
一方面既能打压一下王蔷的气焰,另一方面还能偿还简季泽的人情,于情于理,她都没有损失。
“我该得的?”
简季泽眯着眼,刻意将这几个字加重了,也是由此,语调平白的添了几分旖旎。
“等会儿我带你去看看钱庄吧,今天就该进一步了。”
饶冉冉自以为没有隐瞒,简季泽却愣了一瞬,低低的笑出声来:
“你说的原是这个,看来是我想多了。”
“想多了没关系,我能给的只有这个了,多的没有。”
她话音刚落,店小二便端着两瓶花酿走了过来。
“这是我们店的招牌,二位公子请慢用。”
简季泽接过酒,先放了一瓶在饶冉冉面前,然后又体贴的揭开酒盖子。
“尝尝?”
饶冉冉不能喝酒,只轻轻摇摇头,“我还是喝茶吧,酒伤身体。”
店小二还没走远,听见这话又绕了回来,“公子可不能这么说,这是花酿,根本就没有什么烈性的。”
“你先下去吧,不伤身我便喝点也不碍事。”
饶冉冉往自己杯里倒了半杯,约莫一口左右,而后品尝一口,一股甘甜自舌尖蔓延,带着浓郁的香气。
味道的确不错,她这样想。
简季泽亦很是配合的饮了一杯,末了,还冲着那小二笑了笑,惊得那店小二脸颊泛红,慌忙走开了。
“你这随意冲人笑的习惯,最好还是改一改吧。”
饶冉冉实在无法想象,那店小二对着一个大男子,如何脸红的起来。
“你观察倒是细致。”
简季泽勾唇一笑,无奈的耸耸肩:
“但是也没有办法,只有这样待人,才能更好的得到想要的一切,这个道理,林冉你没我懂得透彻。”
以微笑伪装,然后神不知鬼不觉的给别人营造一个明朗的形象,等到足够的放心了,再撕下面具来。
这俨然就是上辈子景遇的临摹,饶冉冉如何能不懂。
不过是做不到这样罢了。
“哦,那你的真面目又是什么样的呢?”
她语气十分平淡,仿佛只是在问一件再寻常不过的事。
简季泽眸光一暗,“你真的想知道?”
饶冉冉点点头,又给自己倒了半杯花酿,静待他的下文。
他的笑容在这一刻敛去,黑眸蒙上一层阴郁的光,纤长的手指握住杯盏,稍稍用力。
下一刻,那杯盏瞬间沦为粉末,迅速从他手心滑下。
这短暂的期间,甚至没有发出一点声响。
“你看清楚了吗?”
比之先前的温柔缱绻,这会儿他的声音明显要冷漠许多,仿佛寒夜里的积冰,怎样也融化不了。
饶冉冉心中惊讶,但面上并没有表现出来,她伸出手,另外拿了个杯子,举起酒坛,倒了一杯酒里头。
“差不多。”
简季泽笑笑,接过这杯酒,“差不多是什么意思?”
“差不多就是和我预料的差别不大的意思。”
“林冉,你知道吗?”
简季泽忽然喊着她的化名,单手托腮,笑着看她:
“从我第一次见到你,就知道你其实跟我很像。”
饶冉冉静静看着他,因着饮酒的缘故,她白皙的脸上泛起红晕,看起来十分娇俏。
“民间有说法,将我们这种人称作‘披着羊皮的狼’,我斟酌许久,现在发现,你其实比我做的更好。”
简季泽顿了顿,又接着开口道,“就比如某些事情我无法忍受,而你可以将它烂在心里,等到一个时机来临,全部还回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