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活着总是要抱些希望的吗？

魏辰弈抬起头，看着对面那人。

纤长的手指夹起墨黑的棋子，无论怎么去看，都无法使他相信，即便是过了十年，这人仿佛从来都不会老去一样。

“承你吉言，我活着总是该有些希望的，那么主上呢，也有存活于世的希望吗？”

魏辰弈这番话刚落下，鬼面人的手就明显抖了一下。

“你说的不错，我能够一直坚持在这条路上走下去，的确是有所希冀的，但是估计也不能够达到。”

他难得露出这样的情绪，在魏辰弈看来，这么长时间了，他无时无刻都想着怎样打败对方，可是也渐渐地发现，这位主上似乎并没有什么破绽。

“本来主上还有希冀而不能得到的东西，这可实在让我很意外。”

鬼面人倒也不掩饰，直接就点了点头，“这世上没有谁会得到所有的东西，有些东西别人得不到，而我拥有了，我就活该失去一些东西。”

魏辰弈没料到对方竟然能活得这样通透，不知为何，心上反而涌起一种异样感来。

“主上都来了这么久了，还没有跟我说说你的目的。”

“本座原先以为少庄主是个能沉得住气的人，没想到这一局棋还没下完，按照我们之前的说法，你倒是先直接缴械投降了。”

鬼面人说着，又补上了两枚黑子，如此一来，棋盘之上，黑子刚好将白子外围紧紧包揽，无论白子怎样动弹，都没有胜算。

魏辰弈眸光一冷，索性将手里的棋子都放下，抬起眼，认真的看向对方。

“不过是一局棋而已，输便输了，我不觉得有什么大不了，反倒是主上，在我这浪费这么多时间，不会耽误接下来的计划吗？”

他说这话的意思就只是想让鬼面人早点离开，以免他们相处的时间太长了，自己要是会越来越怯懦，越来越找不到自我。

“好吧，既然少庄主想让我直奔主题，那我就直接说了，听说前不久长宁公主传召过你一次，我只是想知道具体的内容，还请少庄主不要隐瞒。”

魏辰弈深吸一口气，他这十年来，虽然顶着浮云庄少庄主的名头，可时时刻刻被人监视着，过得可谓是十分之不自在。

“长宁公主提起了当年的那场火灾，想要替我讨一个公道，仅此而已。”

他藏在袖里的那只手紧紧握成拳状，手背上青筋交错，如果被人看见了，一眼就能窥探他的愤怒。

不过尽管是这样，他一张俊雅的面庞依旧淡雅，平静的仿佛置身事外，万事都不曾发生过一般。

“仅此而已？”

鬼面人沉默一瞬，又接着道：“那么少庄主是说了实情，还是没说呢？”

魏辰弈不喜欢这种被人逼问的感觉，但他本能里，对面前这个人就有怯意。

哪怕是中间过了十年，只要知道那人站在他身边，或者离他很近的地方，他的身体就会开始颤抖。

在某种程度上，他心里甚至笃定，这一辈子，他都不可能拥有复仇的机会了。

“不，我什么都没说。”

鬼面人睨他一眼，面具下的薄唇似是微微抿起，但具体的神情他怎么也瞧不见，只能凭借着想象，仿佛自己又重新回到了当年那个场景。

无力的他，以及云淡风轻，没有任何情绪的鬼面人。

“既然没说的话就不用这样紧张了，我对少庄主没有恶意，你不必这样拘谨。”

说罢，他便站起身直接下了楼。

空荡的房间里，依稀能够听见下楼的脚步声。

魏辰弈闭上眼，倾刻间感觉呼吸都有点困难，他自袖中掏出一个瓷瓶，到处来两粒药丸，合着温水吞服了，这才慢慢的调整过来。

“魏辰弈啊魏辰弈，都过去这么些年，你究竟在害怕些什么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