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越坐越焦急,心说不行,这地方气氛太诡异,我得看看,于是轻挪屁股,抻着脖子越过沙发靠背,朝之前来的那个方向把头探了出去,希望能发现她返回的剪影,这一扭头心里却咯噔一下----因为我什么也没看见,那盏放在酒店前台的巴洛克台灯不知被谁给熄灭了,导致那边的大堂已陷入完全的黑暗。
我的危机感一下就上来了----这是人类的本能,有光的地方就是安全的地方。虽说那位外国女士“体贴”地留了个光源给我,让我不至于伸手不见五指,但和那盏色调明艳的台灯不一样,我面前陪着我的这盏提灯发出的是幽蓝色的冷光,很阴间。
它不像灯,更像是一块燃烧的冰块,发出的光寒意逼人,而且照明范围着实有限,大概只照亮了我周围的一个小圈,小圈之外没有光的世界则跟不复存在一样。我就像一个遭遇了船难的倒霉海员,正坐在无人海域中一块狭小的,只够落脚的小小的礁石上,随时都有可能被涨上来海浪吞噬。
这糟糕的现状不禁使我胡思乱想起来,一种难以忍受的抑郁涌上心头,我觉得,有一头我看不见的怪兽正在黑暗中埋伏着我,只不过它不是要将我撕碎或者咬死----那样还好点,至少痛快----它想的是慢慢折磨我,闷死我,让我窒息,就连眼前的灯也不是什么好东西,每次我盯着它看都有种要被吸进去的感觉。
…该死,如果只是黑,我还不至于才呆了这么一会就矫情到这个地步,要命的是周围还特别特别的安静,你们能明白吗,安静过头了。人类的耳朵受不了强烈噪音,但也同样受不了完全的,绝对的寂静---或许用死寂来形容更加贴切。
曾经有科学家做过实验,想看看绝对静寂对人类有什么影响。他们制作了一个房间,用弹簧网还有泡沫之类的吸音材料将那个房间团团围住隔音,然后请志愿者进去体验,很多人在房内坚持不了多久就会感到心慌,胸闷,和恐惧---因为这样极端安静的环境在自然界是不存在的,会带来强烈的异域感,你的耳朵会不停的告诉你,什么都听不见不正常,你已经脱离了现实,与这个世界间的纽带断了。
在黑暗与死寂的双重压迫下,我又忽然产生了强烈的倾诉欲。我清楚,此情此景下我不能也不该说话,但我就是很想开口弄出点什么动静,真的好想站起来大喊一声,打破这令人绝望的沉默。
但是不行,我不能这么做,不然的话,黑暗里的东西就会把我给…
“喂,在吗?”
就在我拼命压抑想要土拨鼠尖叫的洪荒之力的时候,手机毫无征兆地响了起来,震耳欲聋的那种响法,把我吓得从沙发上一跃而起,似乎是我刚刚看时间时一不小心碰错了屏幕,把免提给按上了,还调成了最大音量。
我叻个大去,功亏一篑啊!
我一下从精神低落中复活了,那个女的还在附近吗?还在附近吧?不能让她听见说话的声音!我赶紧去摸手机,然而祸不单行,竟一个手滑把它吓集吧划拉到了桌子底下。
有那么一瞬间,我的心情可以用万念俱灰来形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