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太君和长老叙着旧,三位太太各自道出自家的名讳等,坐在书案后的文书和尚奋笔写了三道文书,然后交给沙弥。
一等主人家事毕,各房的下人纷纷围了上去,各自报出姓名,有些即将成人的丫鬟还羞涩的说出了自己的生辰八字。
大殿里几乎全都是女人,当然也有那么几个男人,徐灏就是其中之一,而徐汶他们都去了侧殿。
又稍等了片刻,大殿正中央都被空了出来,老太君神色肃穆的站在最前,三位太太站在其后,姐妹们按照年龄依次从左到右站在第三排。又隔了一段距离,丫鬟婆子乌压压的随着主人们的动作,跪满了一地。
唯独徐灏背着手在大殿里昂然而立,他前世除了清明时节给故去的长辈磕过头外,还从未给谁下过跪,这一世也不打算改变。
正好众人忙着拜佛,也没有关注到他,随着行者击鼓,头陀打钟,女人们齐齐合掌作恭敬样,各各瞻依顶礼,至于每个人的口中暗暗念叨些什么,就没有人能知晓了。大抵无外乎些祷祝之词,求取佛祖保佑全家人,疾病康裕,嫁给如意郎君等等。
三通跪礼过后,再请签筒,一番忙乱下,终于各人祈签已了,送了长老宣疏衬钱,然后随着老太君走到两廊观看气势磅礴的精美佛家壁画。
徐灏起初还觉得挺不错的,没花上多少银钱,和想象中的有出入。谁知突然冒出来七八个募缘僧人,手里捧本缘簿,一起冲了过来。
“都离远点。”徐灏抢先一步挡在姐姐徐青莲身前,那些和尚见状忙笑容满面的停下了脚步。
接下来就是好一顿的言语轰炸,这些个和尚个个口角生风,语言甜蜜不亚于求偶期的男人,这个说要修正殿,那个说要造钟楼,声声口口念着佛祖,句句声声请施主掏出银子,反正把个功德说的乱坠天花。
徐灏不耐烦的拉着萧氏和大姐扭头就走,大概是徐家人对此都司空见惯了,一见二太太领头闪人,纷纷笑嘻嘻的跟进。
可是和尚们不依不饶,徐家人走到东,他们就跟到东;徐家人走到西,他们就随着到西,而且一路上口若悬河滔滔不绝,一副不达目的就不罢休的架势。
老太君沉得住气,也不言语,还是大太太王氏烦躁起来,皱眉道:“今日一来烧香,二来作福,也罢了。拿五千大钱散了与他们,省的在此絮絮咕咕,惹得人心烦。”
老太君微微一笑,说道:“托了你的福,咱们也可以脱身了。”
二太太刘氏搀扶着她,闻言笑道:“上回是我心软散的钱,我正寻思着要开口呢,幸亏有老太太使劲捏了我一把,果然嫂子就忍不住开口了,赫赫!”
大家伙忍不住都笑了起来,刘氏又气又笑道:“哎呦,没想到是被老太太给暗算了,求求您老,下次好歹也捏着我的手,也让二妹妹破费一次。”
“她猴精着呢,想算计可没那么容易。”老太君笑呵呵的朝着殿外走去,又笑道:“不信咱们等着瞧,下次烧香这泼猴定会装病不来。”
徐灏有些想笑,就见母亲柳眉一竖,笑吟吟的道:“有老太太这尊如来佛,我这孙猴子岂敢不来?赶明就把您屋里的那宝贝箱子偷出来,随便取一点也够这庙里的大和尚们十年八年吃喝不愁了。”
“哎呦呦,那可是老身的棺材本,动不得的。”
老太君故作一副惊恐模样,闹得身前身后的家人俱都捧腹大笑,徐灏也被感染,哈哈大笑。
殿外随着几个管事婆子漫天洒下五千个铜钱,先前还一副道貌岸然的和尚们,好似苍蝇见了血,也不顾有其他香客在旁,全都趴在了地上,你争我夺,包括哪些小沙弥和行者头陀等僧人,总之每个人都多多少少的抢到了些钱。
哄得一下,训练有素的和尚们四散一空,又跑到了另一边一群富贵人家的周围,依旧募化去了。
只留下空无一物的地面,和从地缝中顽强生长出来的小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