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房里,徐庆堂和徐增福哥俩对饮聊天,不知不觉说到了徐汶上头。
徐庆堂说道:“增寿承继了魏国公爵位,口口声声要拿汶儿以命还命。想太宗起兵以来,增寿暗地里没少通风报信,功勋堪比北平一众文武官员,身为太后亲弟比你我要近的多,倒是不可不防。眼下别看厩风平浪静,可谁知圣上准备什么时候秋后算账?依我看赶紧让徐汶去山东定居,一弹廷追究,可马上乘船前往辽东避祸。”
徐增福说道:“此事二哥做主就行了,让他媳妇跟着一起过去,我在济南曾购置了一处田庄,就给他夫妇俩过日子,希望早日生下一儿半女,好为大哥这一脉延续骨血。”
说完徐增福瞅了眼儿子徐淞和幼子徐湖,皱眉问道:“江儿那畜生哪去了?一整天不见人影。”
徐家赶紧派了家人去找,竟在附近一家乐户寻到了聚赌的徐江,气的他母亲王姨娘好一通大骂,领着他到书房门口下跪磕头,走进去低声道:“两位老爷,这畜生愿意改过自新,不敢进来,现在门外磕过头了,求老爷暂赎这初次吧。”
徐增寿冷笑道:“有一就有二,来人出去狠狠的打那畜生一百巴掌,才许他回房。”
当下有门客答应着走出门来,隔着房门把两只手乱拍,报道:“一、二、三、四、五???”
徐江早就被收拾惯了,见状怪声喊痛,拍了一百数,王姨娘出来心照不宣的喝道:“去吧!再有下次,打断你的狗腿。”
就好似漏网的鱼儿,徐江飞奔的溜进了花园,远远瞧着四个孩子正给老太太行礼。都只十几岁的光景,身穿红呢袄,头戴青绒帽。面容娇嫩嫩的,举止分外秀雅。一时看呆了眼。
老太君吩咐腊梅道:“你且将他们带到隔壁去用饭,与教习共候,等我们这边完了酒令,再进来唱曲。”
这边已经轮到了绿竹,说道:“园莽抽条,榆林满园,不宜动土。”
红叶取笑道:“你们看。又出来个不宜的。”绿竹笑道:“只是难不倒就完了,我们也不管它‘宜不宜’了。”
下面该袁氏的,袁氏说道:“我也是个不能说的,请三哥代我说说吧。”
咸宁向徐灏使了个眼色。叫道:“使不得,只可代人说一回,若屡次说,乱了令,我可不依。”
袁氏央道:“不是已经有先例的样子了?二嫂如此吃了半锺。叫人代说,难道我就不行?”
袁氏亲哥哥乃是驸马袁容,是以她与咸宁的关系不比寻常,彼此言语随便惯了。
咸宁笑道:“你也吃半锺,找个人代说。岂不就完了?”
袁氏换了热酒一面吃,一面依次瞧着众人,轻笑道:“不知是哪一位行善的肯替我说呢?”
徐妙锦一时技痒,问道:“我替你说,可使得使不得?”“有何使不得。”咸宁笑道。
徐妙锦悠悠说道:“寒来暑往,杭爱山上,鹿角脱落。”
大家一起叫好,钟氏饱览群书也不用别人,即说道:“白驹食场,西塘柳中,宜养家禽。”
绿哥向二姐翠桃求道:“该我的了,不能说,怎么好?”
因彼此嫁了人,姐妹间的关系要比未出阁时亲昵了许多,翠桃早不是当初骄傲的性子,笑问道:“你可得了几句不曾?”绿哥说道:“书、歇的两句有了,只合不上皇历上的一句。”
徐翠桃说道:“既如此,你念,我和和看。”
当下绿哥说道:“肆筵设席,奉献酒供,下面再也想不出了。”徐翠桃迟疑了一会子,笑道:“这倒是极现成的了,说宜招宾客,岂不是天然作成的?”
谁知咸宁直接叫丫鬟倒了两杯酒来,送到二人面前,她俩惊异的道:“这却为何?”
咸宁哼哼道:“为何倒来问我?出这令时,原说是一人说一首来着,并不曾说两人合成一首,或者全替说倒也罢了,这个断断免不得,与其行这般乱令,不如悄悄坐着好。”
徐翠桃和徐绿哥面面相觑,料不能免,无奈各自吃了一杯酒,萧雨诗趁此机会,已预备下了,遂说道:“鳞潜羽翔,青海苇中,宜行畋猎。”
众人听了,纷纷击膝赞道:“这话说得俊巧。”
张钗盈盈端起酒来,笑道:“这个令虽是文雅,只是未能罚得一个人。所以,我若说了出来,越发显得容易了,致使姐姐此令恐日后没人用了。也罢,我也不央人代说了,且受此一杯之罚,为此令增增光彩也好。”
说毕,张钗便斟满了一杯酒自吃,徐妙锦点头微笑道:“原来如此,好个聪明姑娘。”
老太君见酒令快完事了,吩咐叫女唱客们来伺候,两个女教习来到阶前,凋弦理箫,众人听了丝竹之声,因是急着听曲儿,也不想法罚人,只催李萌快快说完。
李萌先前就想挨着徐灏身边坐,委屈的直眼泪巴叉,沐凝雪见状便和她换了位置,如此小姑娘喜笑颜开,如同小时候一般一脸满足,此刻正歪着头冥思苦想呢,徐灏故意逗她也不帮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