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冬走了过去,刘大郎被锁着往前拖拽,扭过头来叫道:“真是祸从天降,望徐公子为小人做主。”
“等等。”李冬说道:“你不必惊慌,到底怎么回事?慢慢说。”
前面的青衣人上下打量他几眼,说道:“什么徐公子,他这事犯得大了,你们既然和他认识,怕不是余党呢。”
徐灏身边的亲卫们顿时喝道:“放肆!我家大人在此,你们哪个衙门的?”
青衣人一听是位大人,又见这些亲卫神色剽悍,服侍华贵,当下不敢放肆了,和和气气的解释道:“大人们不知这事?这刘大窝藏妇女,在家里歃血结盟,放火烧寺死了数十条人命。”
李冬一听笑了,说道:“你们且放了他,此案与他无关。”
青衣人哪里肯听?此时挤过来一人,把他的衣服扯了扯,低声道:“这都是中军都督府的人,不可得罪,快把人放了。”
徐灏冷眼看了半天,见此人不像是寻常官差,遂抬手一指那人,问道:“你是谁?”
那人一呆,忙点头哈腰的道:“在下是詹事府正字姚远,见过公子。”
正字乃是从九品不入流的文书,徐灏一听是詹事府的人,就知道背后一定是朱高燧了,亲王无权过问厩政事,最方便的自然是通过辅导太子,替皇后做事的詹事府。
话说徐灏原本是想追究背后给这鞋僧做保护伞的官员,可查来查去礼部官员皆是在照章办事,而朝中大臣们清一色的厌恶释教,再说也没人愿意干涉少师姚广孝的一亩三分地。
徐灏暗中调查,发现朱高燧和昭庆寺只是有些女人上的往来而已,朱高燧并没有为此上书建言,朱高炽对昭庆寺和松庵等番僧近乎一无所知。。
倒是礼部确实是因某位大臣的示意,顺水推舟的点了松庵做主持,昨日姚广孝派人送来了消息。隐隐点出那位大臣姓杨,说辞比较含糊。
现在徐灏心中有数了,那杨姓大臣肯定是和自己关系匪浅的杨士奇无疑,因杨士奇兼着詹事府的少詹事。是以姚广孝有些顾忌。
既然涉及到了杨士奇,徐灏不想追究下去了,以杨士奇的为人只能说用人失察,兴许里面有些别的隐情。
不过徐灏有写感杨士奇随意插手人事和眼前的案子,冷着脸说道:“此案已经移交给都督府和刑部,你詹事府凭什么搅合其中?谁给你的权利?”
姚远唬的脸都黑了,赶忙辩解道:“下官只是听命行事,乃是杨稷大人托付我过来问下案情的。”
“杨稷?”徐灏越发明白了,杨稷乃是杨士奇的长子,去年经恩萌做了詹事府从九品的校书。大概是背着杨士奇收受了松庵的贿赂,加上朱高燧的点头,仗着父亲的官职走通了六部的门路,给松庵谋得主持的位置。
徐灏心中叹息,绕来绕去敢情罪魁祸首还是自己。为何朝中这么痛快的办事,还不是误以为杨稷是受了自己的授意,而为何选择了昭庆寺,谁不晓得莫愁湖湖心岛乃是徐家的后花园?
这些年类似之事没少发生,徐灏身边不可避免的良莠不齐,下面人人高大上那是童话不是现实。
此刻他很庆幸直接烧死了那鞋僧,不然下了大牢严刑逼供。杨士奇首当其冲得主动辞官,在湖心岛窝藏了数十位妇女传扬出去何等骇人听闻!徐家的名声算是彻底臭了。
一想到此徐灏就把个杨稷恨得牙痒痒,偏偏看在杨士奇的情面上又不能为难对方。
徐灏只能耐着性子示意搬过来一张椅子,在刘嫂子等人的震惊下,问道:“你们是哪个衙门的?办案可有牌票?因何擅自拿人?”
几位青衣人眼见他气度不凡,话头也直指要害。慌忙一起跪下说道:“小的们是顺天府的汛差,一切地方上奸盗赌博,不公不法的事,都是小的们负责查察。前夜昭庆寺失火,上头命小的们细查。这刘大平日里吃酒赌钱,打街骂巷,原是不安分之人。这几日夜晚他家人声噪杂,闹得邻居家都不得睡觉,小的们起了疑心。昨日连店面都关闭了,因此进来查看,就见房里窝藏着七八个女人,天井沟渠鸡毛遍地,分明是他在歃血聚众,可见也是他带着人去纵火烧了昭庆寺,所以要拿他去见官。
启禀大人,小的们没有奉了牌票,可此案事关重大,得卸掉地方上的干系,不然上司们非得丢官罢职不可,并不是故意生事。”
刘大郎气得满脸通红,说道:“小人这一辈子,不会赌钱,酒倒是吃些,却只每逢节日在家里吃几杯闷酒,从不到街坊上去生事。有种咱们当面对质,谁和我赌过钱?打骂过谁人?那些女子是进香的女客,失火后跑了出来借宿我家。当时小人还在寺中救火,归家才知被妻子收留了,怎说是小的窝藏?我夫妻宰了几只鸡款待客人,怎说小的歃血为盟?”
刘嫂子忍不住怒道:“公子您有所不知,他们早上就来过查问,奴家把实情都告诉了,他问奴家借三十吊钱,我家哪里有这些钱钞?得罪了他们就把我丈夫锁起来了。”
几个青衣人刚要分辨,徐灏摆手道:“不许多说,起火的原因是有和尚狮不慎起的火,和任何人无关。而刘家素来和寺庙没有什么来往,收容几个女客而已,此事一问便知。地上有鸡毛就是歃血结盟?那我家天天宰鸡便是日日结盟歃血么?你们这班光棍,专门遇事生风恐吓索诈百姓,本该送到顺天府重办,因诈钱未遂姑且暂不追究,都给我滚!”
徐家亲卫立时大声呵斥,把汛差和地方都灰溜溜的撵了出去,看热闹的人们也纷纷散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