乾清宫,正在审理奏章的朱瞻基不时一笑,心里想着那性情刚烈的秀女。
宣德皇帝不算是滥好女色之人,常年专宠孙望月一人,嫔妃不多,历史上有名分的大约十四人,加上没资格记载的,也不算少了。
其她三位女孩不管姿色如何,他都不在意了,温柔恭谨的美女到处都是,一点都不稀罕,挥手命她们下去。
这时候,连孙望月都不想了,满脑子都是沈碧的样子,朱瞻埈寻思对方一来思乡心切,二来思念情人,一时恐难夺其志。
朱瞻基停了笔,自言自语的道:“连区区一介女流都无法感化,那我也不用做皇帝了。这女人大多短时间内忠贞不移,隔一段时日,旧情自会渐渐的淡忘,与其以势压她,不如用恩情去慢慢感化,朕不信一片诚心待人,她却不懂得感恩图报,也不消用什么计策,堂堂正正令其把旧情忘掉。”
也是因活生生把一对鸳鸯拆散,未免有夺人所爱之嫌,这是很不应当的,好在此事没几个人知道,而沈碧不过是个默默无闻的女孩子,她的情人偏偏又见不得光,所以读书人基本不会因此种风流韵事而去责备年轻有为的皇帝。
再说为了此事和皇帝打官司,这不纯属有病嘛!事实上只要不是强行抢人,没有一纸婚约,宣德皇帝才是站着理的那一方。话说回来,一位皇帝打算堂堂正正的追求妹子,这要是传扬出去,士林定会一致称赞帝王出于至情,算得上是沈碧姑娘的知己了,至于那位不知老几的情郎,绝对会被写成是勾引女儿家的下三滥之徒。
宫里人大多知道皇帝与皇后之间的感情不太融洽。宫闱之间只喜欢孙妃,这下骤然冒出来一个沈碧,很可能重现孙妃的荣宠。故此前来问候送礼物的宫人络绎不绝。
只须沈碧开一开尊口,想吃什么用什么无不取之无穷。谁知朱高煦抱着欲速则不达的心思,不过是每天派心腹太监前来问候一声,还从未主动踏足过别院一步。
时间一久,朱瞻基竟然都忘了还有这么一位有趣的姑娘。
英国公府。
书房里,徐灏面前坐着抽泣的嘉兴公主和皇子朱瞻埈,谁也没料到今年恩科,马愉却因继母过世,守孝期间不能赴试。来信说要在家乡结庐刻苦攻读,看信上的意思是与嘉兴大概没有缘分。
徐灏对此很头疼,马愉自小胸有大志,江北士林普遍对他寄予厚望,所以他绝对不肯提前与公主成亲,做了驸马还怎么参加科举?然明朝立国以来,也从未有公主下嫁状元的先例。
当然这都不算什么,一段姻缘而已,对徐灏来说不算个事。问题是马愉自己不愿意,难道还能强行逼他娶嘉兴不成?
嘉兴注视着微微摇头的徐灏。顿时失望不已,抬手抹去泪痕,斩钉截铁的道:“罢了。我不能给父母丢脸,此事从此作罢!”
说完站起来微微一福,仰着头出去了,徐灏知道此事再无转圜的余地了。
转眼间,一对有情人就这么各奔东西。这才是现实情节,而不是浪漫的爱情小说,一个不愿因做了驸马而失去报效国家的志向,庸俗些讲,大好青年不做官却当一个处处受气吃软饭的?而一个不想令皇族蒙羞。有着自身骄傲的公主,鬼才有办法撮合他们。
徐灏轻轻一叹。发现送嘉兴而来的朱瞻埈竟没有随着追出去,而是坐在那里嘿嘿傻笑。一会儿又频频叹息。
“你笑什么?”
“啊,没什么,没什么!”朱瞻埈被惊醒,发觉妹妹不见了,急忙站起来说道:“舅舅,我走了。”
“嗯!”徐灏点头,感觉他样子怪怪的,说了一句:“派个人跟着。”
朱瞻埈追了出来,见妹妹气呼呼的坐在车里,上前笑道:“别生气了,不就是一迂腐才子么?昨日皇兄还说要给你找一个英雄男儿,比起罗里吧嗦的读书人,强了多少倍去。”
嘉兴忍不住问道:“什么英雄男儿?”
嘉兴是嫡出的长公主,深受宠爱,朱瞻埈是庶二子,平日一向习惯了哄她开心,说道:“皇姑大多嫁给骁勇善战的武将,皇兄自是也要给你寻一位战功赫赫的后起之秀,那肯定是英雄了,所以妹子你尽管放心吧。”
“哼!”嘉兴马上黑了脸,“我不稀罕,无非又来笼络将领那一套,你们两个哥哥都不是好东西。走!”
“哎,你生什么气呀?我们怎么就不是好东西了?呸!我们是一片好意。”朱瞻埈叫道,却没有追上去,忽然自言自语道:“你嫁给谁关我什么事?走,咱们去秦淮河。”
一个侍卫笑嘻嘻的道:“王爷又要找青娘?”
“嗯。”朱瞻埈难过的道:“不久就要被册封了,我虽不愿离京,可必须去一趟封国,住个一年半载。成亲之前又不好接她进来,今天过去送一年的生活之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