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看离内宅落锁还有点时间,徐煁拉着胡升出来,在八角琉璃亭里,兴致勃勃的问道:“你也算门内出身,你说那日琴言唱的一出‘寻梦’,想宝珠爱珠在咱府里也是数一数二的名角,到底哪个唱得好?”
胡升瞅了眼几个丫鬟,挠头道:“小的论戏是讲究神情作态的,姐姐们的相貌都差不多,若论唱功呢还是宝珠姐姐唱得熟,论做派爱珠姐当仁不让。。记得琴言第一回尚有些夹生,第二回略好一点。”
“那是她初学。”徐煁背着手,“宝珠爱珠唱了三四年,自然是熟极了。据我看来,相貌还算琴言,她身上像有仙骨,似乎与常人不同。”
他自顾自话,胡升夹在其中不愿得罪人,只能低着头不敢附和。
花珠一边扇着风,一边看着二人讲话,心不在焉的,忽然扇子脱了手,掉在地上,宝珠嗤的一笑,花珠赶忙蹲下捡了起来。
徐煁反应过来她们不高兴了,说道:“你们大概没听到戏吧?听说好多人听的连心都没了。哪天我叫进来唱一天,请我娘和太太听。”
“什么好班子?”爱珠撇嘴道:“难道比朱家的戏班子还好吗?”
徐煁笑道:“你们几个人不是成立梨园社嘛?听说有八个人,到时叫你们扮生,她们扮旦,一起演一出,就知道人家的好处了。”
“我们是不会串的。”爱珠更加不乐意了,“要串戏找旁人去,凭她们也配?”说完径自摇摇摆摆的走了,其她人也跟着一哄而散。
徐煁无语的道:“串台常有的事。有什么大不了?”
胡升捂着嘴偷笑,陪着又站了一会儿,见少爷没什么话说,也就出去了。
到了明早,徐煁早早起来。洗了脸,贴身大丫鬟明珠给他梳了头,穿好了衣裳。
先去护春堂给沐凝雪请安,因徐煁乃芷晴所出,地位不亚于嫡出。说了几句闲话后,返回进了母亲的屋子。芷晴峨眉淡扫,正在薄施脂粉,他就把那日看的戏讲了,说朱家的戏班比不上咱家的,琴言怎么怎么好之类。
芷晴听了。心中有些不悦,儿子不喜读书却喜好唱戏,做母亲的自然开心不起来。有趣的是倒也知道儿子的禀性十分古怪,虽和兄弟姐妹不合群,但也极喜欢在女人堆里厮混。
芷晴原以为儿子像他爹,老早给他精挑细选了花珠宝珠等美人坯子,有意要儿子将她们收了,不想徐煁不要。小小年纪竟说一做了妾,就无趣了,我将来要选几个好人配她们。岂不是很有功德的好事?
当然徐煁如今年纪还小,此话做不得准,不过芷晴确实发现儿子对待丫头极有规矩,可也正因如此性情,远比不得徐煜温柔体贴会说话,人气高高在上。
对儿子提出请来唱戏的意思。芷晴随口答应了,习惯性的没往别的地方想。眼看时辰不早了,派人送他去上学。
放了学。胡升约了夏师爷在书房等他,徐煁风风火火的一进来,就说道:“我费了多少心,让宝珠她们凑成一班,本以为可以压倒外边,谁晓得倒被外边压倒了。夏师爷,你可曾听过东府的戏么?”
夏师爷听这口风,遂迎合的道:“见过的,少爷若要想压倒外边,倒也不难。常言道好花不在多,选顶好的买几个进来,就可以了。”又说道:“少爷既然喜欢琴言,那何不求求大老爷,把人要过来就是了。”
徐煁说道:“人家是大伯所爱,怎么好张口?”
“区区养的戏子而已,孰亲孰远?”夏师爷不以为然,“再说那戏班子大多时间在外头唱戏,老大爷从不叫她们进屋里伺候。赫赫!一朝被蛇咬十年怕井绳。琴言的师傅是长庆,生平最爱的是钱,若听闻少爷要人,必十分巴结的送上门来。”
“这。”徐煁踌躇不定,一来碍于大伯徐汶,二来碍于父亲,奈何架不住夏师爷的竭力怂恿,说道:“那你去问问,看看可行则行,如果那边不愿意也就罢了。”
当晚夏师爷奉命去东府找戏班子的师傅长庆,问起琴言近况如何,长庆说道:“这孩子好,人也聪明。前日在二老太爷园里唱戏,赏的金银算起来值七百来吊钱呢,三少爷还把自己荷包里的玉给了她,这块玉黄中带红,我也不懂,请教德古斋的哈回子,他说最少值二百两。师爷您瞧瞧,不是这孩子讨人喜欢,怎么这么多人疼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