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以说,你从一开始便知道了,这才是你没有退婚的原因吧。”妘瑶笑的甜腻,秋波盈盈的眸中,蒙上一层淡淡的苦涩,两次入狱,一次遇险,他护我,救我,的原因终于找到了,却不想竟是这般不尽人意。
“若不是我还有这么点用,你回来怕是专程为了退婚吧。”妘瑶耸肩,不甚随意道。
眼前的女子笑意吟吟,娇颜如花,一弯黛眉下的眸子黝黑璀然,看的他莫名的不喜,“不是,皇兄赐婚,本王娶妃,这婚迟早会赐,退了这个还有下一个,不过,宸王妃是你,本王甚喜。”
甚喜?喜她可以成为自己的左膀右臂,共谋大业吗?斜过镂空门窗的光芒晃的那张轮廓绝魅的脸忽远忽近,近在咫尺的容颜,远在天边的心尘,妘瑶看着一笔一划都宛如艺术家手下佳作的男子,第一次觉得他离自己有些远,无关身份地位,是心,也对,如他这般桀骜不驯,高贵尊荣的人,生来便有着锦绣江山的心,可她没有,重活一世,她只想看着爹爹身体康健,余生无恙,过自己那“与世隔绝”的山水逍遥日,他们…隔的太远了…
“嫁我为妻,我护你所护。”低沉的声音郑地有声。
妘瑶霍然抬头,毫无防备的撞进了一双墨玉深邃的眸子,那里面她看到了承诺,第一次他对自己的称呼是“我,”而不再是身份尊荣的王爷。嫁他为妻,而不是左拥右抱的妃,刻意忽略了心头涌起的一抹异样,扬唇浅笑道:
“呵,护我所护?我无所求。”轻手抚过微微皱起的玉白袖口,袖口处的纹边是上好的天蚕丝,很凉,一如他的体温…
时而纨绔风流,时而腹黑阴险,时而慵懒尊贵,时而…绝情嗜血,妘瑶知道,以上这些哪一个都是他,哪一个又都不是他,这种人就像是开在奈何桥边,黄泉途中的曼珠沙华,最是碰不得的。
“自幼养在别庄?本王记得初见你时,你身上的那套丝绸罗裳上绣着的朱砂梅栩栩如生…”磁性低沉的嗓音略作停顿,接着道:“若本王没有猜错的话是柳州千金一匹的蜀锦吧,”
妘瑶眼帘微动,抚着袖口的手不觉便停了下来,正是蚕丝边上,凉意浸透如葱指尖,莹白指尖微微一颤,不觉笑意更甚道:“哪又如何?蜀锦虽贵,却不是千金难求的。”
淡紫色衣袍起身,上面金丝绣着的牡丹顿然铺开,随着款款移动前置的步子张弛着,无形中散开的王者霸气,渐渐逼近檀木椅上的单薄女子,妘瑶蹙眉,很不喜欢这种无能为力的感觉,好像被人握着致命的咽喉,不慎便是死亡!
那两道浅浅蹙起的一弯青黛秀眉,亦是没能逃过君谨宸那双精明灵敏的深邃目光,倾身斜支在檀木椅旁,探头附在妘瑶耳边,像极了暧昧呢咛的情人,低低缓缓道:“丧妻十六年不再娶,却迟迟不见扶正府中唯一的姨娘,蜀锦虽不难求,却绝不是一个打小被弃在别庄的小姐能买的起的,就连这权贵京都的嫡出小姐,也没几人能穿的上。有时候……“
后面的话君谨宸没再说,聪明人说话从来都不需要太明白,
是的,有时候不受宠…也是一种护着。
妘瑶心头一沉,落下了无尽的万丈深渊,你能奈人生何终其然也不过是自己的无可奈何,有些宿命,注定是密织的大网,网的你无所遁形,逃无可逃,而这撒网人便是身侧这个笑意如七彩霞光般绚烂,容颜似四月桃花般潋滟,也同曼珠沙华般携毒的男子,不动声色间便已然狠狠握住了她的命门——妘颋。
耳边是灼热的气息,带着檀香味儿,充斥席卷着妘瑶的整个脑神经,这诡异暧昧的姿势——很不喜!动下僵直的后背,挣扎着欲逃离这个春色悱恻的包围圈,君谨宸已经先她一步,起身。
像是在做一个深思熟虑的决定,思吟了片刻,道:“世间女子千千万,知道为什么会赐婚你一个自小养在别庄的人么?”
不等妘瑶思索,便轻笑一声,“因为你不受宠。以本王的身份地位,宸王妃必定是高门大家出来的,可这京都乃至云空大陆的富贵女子,能配的起宸王妃身份的,哪一个不是家族庞大,后盾坚实,宸王府已经固若金汤,单是十万玄衣骑兵便足以让皇兄夜不能寐,他如何又能允许我再逍遥在外呢。”
妘瑶暗呸一声儿,搞了半天自己这么无辜不幸,居然只是南帝拿来膈应君谨宸的牺牲品。还来不及吐槽下内心的沉郁不平,便听君谨宸继续道,
“本王离京十年之久,这京都还和走的时候一样,一样的纸醉金迷,一样的风谲云诡,一样的……血腥糜烂。”
唇角荡起的笑意魅惑如芳菲四月,妖艳也孤寂着,妘瑶静静看着继续伏在紫檀桌上的男子,飞眉星目,室内静寂,唯听手翻过书卷的声音,带起不易觉察的风气,凝聚在了执卷的修长指节里,静的妘瑶窒息,好像刚刚对着自己暧昧威胁,说着京都糜烂,诉着富贵皮囊下的龌龊肮脏者并不是眼前这翻书执卷的人。
突然,翻书声戛然而止,低垂着眉眼的男子抬头,笑道:“瑶儿不好奇下父皇驾崩时不过五岁的本王如何能在早已成年的皇兄手里活下来,成为抚水唯一的王爷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