万俟华裳遥遥看着,只觉岁月静好,连同地上投射出来的那道重合人影竟也生出了几分缠/绵缱绻。
她收回远处的眸光,缓缓咀嚼着映入眼帘的三个字,唇边笑意渐渐绽出,“永—期—苑”
小安虽然识字不多,然她多年来摸爬滚打也早已养成了察言观色的本领,忙试探着问,“公主喜欢这院的名字?”
“喜欢”万俟华裳坦然道,“与其说喜欢,倒不如说是羡慕”,她顿了顿,目光仍然凝着那笔锋遒劲的三个字,“你可知我为何偏偏要晚上出来吗?”
小安诚实摇头,她只道是这位公主性子贪玩,此刻看来分明不是?
“因为热闹呀。”万俟华裳扬着那双深褐色的眸看过来,眉宇间透着的那股子矜贵高傲浸在月色里隐隐淡去,仿佛被蒙上了一层落寞。
小安疑惑,热闹?京都白天也很热闹呀,这白天晚上的热闹有何不同?
“说来奇怪,我自幼长于宫中,众星捧月,仆从千计,该是热闹才对,可纵使那长廊千里燃着的宫灯彻夜通明,我也仍然觉得孤独清冷。不像今晚的夜……这般热闹。”
小安怔忡的看着这个活波跳脱的公主,看着她脸上一直洋溢着的笑容渐渐僵在唇角,没由来的心头一紧。
万俟华裳抬脚,转身顺着来时的路往回走,小安望了一眼十余米外的宸王夫妇,连忙抬腿跟上万俟华裳的步子往外走去,余光中她好像看见宸王妃正指着什么东西笑的东倒西歪,毫无形象,而那位传闻中凶神恶煞的宸王爷竟揽着她腰,一脸宠溺的由她折腾。
她突然福至心灵的有些体会到了万俟华裳所谓的热闹,没忍住叹道:“奴婢常听人讲相敬如宾,便以为那就是幸福良人。”
万俟华裳嗤笑一声,似是有些厌烦这个词儿,“说好听点是相敬如宾,其实不过是疏离客套的幌子罢了,”
人人都想挤破了头的进那富丽皇宫,高门候府,想来竟然有些可怜。她母后饶是贵为一国之后,名利的表皮下也不过是夜夜孤苦的可怜人罢了,可笑明知如此,她也仍然想送自己前来联姻……
小安听着万俟华裳就这样一语道破高门权贵,门当户对下的那层纱,突然就语塞了。
原以为如她这般的贫苦人,生死不由己,身、命亦不由己,竟不知芸芸众生皆有愁苦不如意,皆有求不得……
“那您……宴会上……”小安支支吾吾道。
“宴会上还要上赶着给人做妾嘛?”
小安顿时仓忙的惶恐摇头。
万俟华裳不以为意,眉眼弯弯:“不是说宸王很宠宸王妃嘛,我就是想看看能有多宠,毕竟本公主无论身份,地位,样貌家世都不输他的那位王妃,谁知他竟公然抗旨,半眼儿也没瞧我,想来你们抚水敢公然抗旨的,也就这位主儿了吧。”
小安豁然抬头,脑中清明一闪,冒出一个大胆的念头:“您……您是故意的!”
故意在宴会上改口说要嫁给宸王,就是笃定他会抗旨?
这个想法实在是冲击太大,小安只觉得自己似乎知道了什么不该知道的秘密,小脸刷一下就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