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此处,徐收紧口风。叶克难面如深海,未露半分异样,心底却已震动——唐朝皇子的棺椁,秦北洋北上的真正目标,已落到军阀手中!就在这栋戒备森严的陆军部大楼,怪不得踏进来就感觉一阵阴气。
“卑职还有一事不明——将军自有嫡系人马,为何安排我与刺客联系?”
“我等北洋军人,太阳下仁义道德,夜里尽是男盗女娼,毫无忠诚可言。若论办事之严谨靠谱,远不如你叶侦探啊。”
叶克难也想趁机探查出刺客的真相,将计就计答应了密令,担负起这黑白通吃穿针引线却绝对见不得饶任务。
申时是下午三点到五点,从北京城去房山,得走上大半——刺客没给徐任何提前准备的时间。徐树铮挂电话,要南苑基地派出一个团的士兵,自己坐上一辆汽车,载上叶克难在身边。后面跟着一辆卡车,运上侍卫队及三名保镖,均是沧州武林世家出身。
出城路上,叶克难试探问道:“徐将军,如此冒险要见刺客,这是为何?”
“叶探长,我等私下里句交心的话——安福俱乐部的每个议员,都是我要控制国会的棋子。我就像个围棋国手,眼看得自己精心布局的棋子,一个一个被对方拔掉,岂不心痛?议员们贪得无厌,毫无节操,这些人死不足惜,但若破坏北洋政府一统下的大业,我等俱将是历史的罪人。”
“您是要跟刺客谈判?”
“至少,我想知道他们行刺的原因,背后究竟是何等势力?”
叶克难斜睨着徐鹰隼般的目光,暗暗佩服他之胆识。当今世上,军阀们只知道争权夺利,徐却有凌云壮志,只是未免不择手段,但也比袁世凯之流一意孤行的独夫民贼要强。
将近申时,赶到房山云居寺。这座千年古刹规模宏大,僧人众多,至今仍在石上刻经。一个团的士兵到了,控制寺院内外。
叶克难略感意外的是,云居寺门口有好几个外国人,像是来游玩的记者,照相机拍下了军队进出的画面。
爬上雷音洞口,回头再看山下,早已布满士兵。徐只带了二十名萧县老家的侍卫,还有三名武功高强的保镖。
叶克难掏出手枪,心翼翼走在前面,徐却:“叶探长,莫要鬼鬼祟祟,我等大大方方进去,免得被刺客瞧了!”
名侦探暗暗叹息,有才者不免恃才,恃才者则易傲物,傲物者目空一牵哪怕徐纵英才,但这性格终将致他于死地。两年前,徐在国务院任秘书长,到大总统黎元洪面前办事,竟直言:“总统不必多问,请快点盖章,我的事情很忙。”一贯隐忍的黎元洪抱怨道:“哪里是责任内阁制,简直是责任秘书长制!”
雷音洞口,有个戴着白口罩的男热候。这段石阶狭窄,只能容纳单人通过。对方摘下口罩,露出右脸上的刀疤。
叶克难认出了这张脸,
九年来,他无时不刻不想抓住这个人绳之以法。但在这云居寺石经山上,叶克难喜怒不形于色,沉声问道:“夏至,申时,云居寺,石经山,雷音洞,我们没有迟到吧?”
“很准时。”
“将军本尊已到,我们就在这里谈吧。”
叶克难不想进入黑漆漆的山洞,至少在这片悬崖上面,能被底下的士兵们所看到。
“不,好是雷音洞,就在雷音洞。”
“好吧。”
叶克难硬着头皮要往里走,却被刀疤脸刺客拦住:“我家主人,只与徐将军本尊谈判,叶探长请勿入内。”
“谁能保证将军之安全?”
“其一,可带三名保镖入洞;其二,你们的士兵已遍布山上山下,若有闪失,谁都插翅难逃。”
叶克难还想交涉,徐不耐烦地:“不必多虑,叶探长,我带三名保镖进去,你与侍卫们在洞口等候便是。”
徐手中捏着个玻璃球,若洞内有变,立即撒手砸碎,侍卫们便冲进去救人。
“务必心!”
叶克难在耳边叮嘱,徐微笑道:“勿念。”
徐藏着手枪,带着三名保镖,低头走入千年幽暗的雷音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