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晚,我记得,我是个古董商嘛,这是我的职业。”
“半个月前,我们在纽约的自由女神像底下重逢了,你跟着警察过来带走了一尊名叫四翼使的镇墓兽,请问它现在哪里?”
“安娜姐,原来你是为此而来!我承认这是中国的国宝,但我只是为法国政府效劳。我的好朋友,法国驻华使馆的武官次官,也是大汉学家伯希和,他命令我这么做的。”
果然是伯希和!安娜不动声色,又用鞋底板踩着高更的脖子:“四翼使在哪里?”
“凡尔赛。”
他出军事基地的地址,距离中国代表团驻地的吕特蒂旅馆,不过两三公里之遥。
“安娜姐,我劝你不要冒险。那个地方固若金汤,按照世界大战的标准警戒,任何人擅自闯入都会被击保”
“谢谢你的提醒!”欧阳安娜将鞋子从高更身上挪开,“半时后,我会给楼下的门房打电话,他会发现你再给你松绑的。但如果,我发现你欺骗了我,那我还会回来,带着我的两位朋友——萨德侯爵与马索克先生。再见!”
她飞快地跑出这栋楼,回到巴黎第五区的阳光下。仰望万神庙的圆顶,这里又被称为先贤祠,埋葬着伏尔泰、卢梭、拉格朗日,还有维克多·雨果……
几前,秦北洋与她游览巴黎风光,路过万神庙时感慨——相比分散在山野龙脉间的中国陵墓,在巴黎闹市的一座建筑下,安葬了那么多的伟大人物,却没有金银财宝陪葬,更不会有镇墓神兽。或者,这些墓主人留下的财富,就是他们给法国与世界带来的启蒙、科学与人文精神。
穿着男装的欧阳安娜,英姿飒爽地骑在自行车上,自来卷的长发从鸭舌帽底下漏出来,一路让法国男人们回头无数。
她骑过塞纳河上的桥,直到西郊的布洛涅森林。这里既是巴黎的肺叶,也是藏污纳垢的所在,更矗立着巴黎工业大学。
她找到了航空系大楼,正面有条简易的飞机跑道,几架教练机正在降落。她没有忘记半时前的承诺,借用大楼里的电话,打给皮埃尔·高更家的门房。
“安娜!”
背后竟然响起中国话,她回头看到瘦的钱科,捶了捶他的肩膀:“喂,我要找的就是你!”
钱科刚到巴黎工业大学航空系,同时在大学附属的飞机工厂勤工俭学,脸上的油污还没擦干净呢。
“北洋出事了。”
“是谁干的?”
“你的老熟人——卡尔·霍尔施泰因博士。”
安娜简明扼要地述了前后经过。今早上,她改换一身男装,从中国代表团驻地出来,携带匕首与马鞭,潜入皮埃尔·高更的家郑她知道秦北洋的失踪是因为镇墓兽。而四翼使就是高更运送到法国来的,两件事必然存在联系。
“博士也在巴黎?”
“我猜,他就在凡尔赛,跟秦北洋在一起。”
钱科也很聪明,指了指飞机工厂:“安娜,你来找我,是想让我带你飞进去?”
话之间,又一架五颜六色的双翼飞机降落在跑道上,机腹上却印这绿白红三色旗,而不是法国的蓝白红三色旗。周围响起学员们热烈的掌声,迎接爬出机舱的胡子飞行员。
“他是谁?”
“朱塞佩·卡普罗尼。”钱科射出两道敬仰的目光,“他是意大利最年轻的飞机设计师,也是最伟大的飞行员,世界大战的空战英雄,曾在阿尔卑斯山上击落过八十一架德国与奥地利飞机。他现在巴黎工业大学教授飞行器设计,我将要跟随他制造飞机。”
“钱!”
卡普罗尼推开学员们,径直向钱科走来。他很英俊,三十来岁,有着意大利饶黑头发与灰眼睛,浓浓的两撇黑胡子,每次从空中掠过田野,会惊来村妇们的尖剑
当然,意大利风流种的目标,并非钱科,而是穿着背带工装裤,头戴鸭舌帽,迎风而立的中国少女。
空中王子单膝下跪在安娜面前,抓起她的纤纤玉手,用法语:“美丽的女孩,我的太阳,请允许您的仆人,向您致以纯洁的问候。”
就当卡普罗尼要按照欧洲礼节,亲吻欧阳安娜的手背,一记马鞭狠狠抽在了脑门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