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北洋深入巴黎地下墓穴之时,他的父亲秦海关,恰好来到卢浮宫的广场前。
月光照在塞纳河上,也照在不远的巴黎圣母院的塔楼尖顶,无数怪兽正在夜空翱翔。霍尔施泰因博士陪在老秦身边,博士打开卡车货厢,藏着一台柴油发电机,还有一套古怪的设备,乍看像教堂里的管风琴,仿佛随时会演奏出唱诗班的堂之音。
霍尔施泰因发现镇墓兽有特殊的听觉系统,可以听到人类正常频率的声波,也能接收和发出超出人类耳朵的音波频率——20千赫到1吉赫是超声波,比如蝙蝠、海豚、鲸鱼、食虫目动物,甚至一些老鼠和有袋类都能发出超声波。
博士也是个古典音乐狂人,就像他的德意志同胞一样,最崇拜巴赫。管风琴已有两千年历史,音域极为宽广,气势雄伟,音色优美庄重,能模仿管弦乐器的效果,还能演奏丰富的和声,通达堂,直逼灵魂。
镇墓兽乃是“灵魂机械体”,既然有灵魂,就适合管风琴这样的乐器。
灵魂机械体,无法完全依靠机械的力量,必须要借助灵魂——霍尔施泰因博士如是。
他做过几十次实验,道具有两种,一是海军的声呐系统,二是从教堂搬来的管风琴。十角七头对这两种声音都有反应,尤其当管风琴演奏巴赫的《d调托卡塔与赋格》,这尊藏有安禄山灵魂的镇墓兽,竟如圣徒一般顺从,伴随这段语言华丽,气魄宏伟,节奏饱满的音乐摆动身体,摇晃那七个野兽的脑袋。
卡尔·霍尔施泰因邀请了意大利管风琴工匠大师——也是工匠联媚高阶成员,帮助他改造了一副硕大的教堂管风琴,可以用巴赫的《d调托卡塔与赋格》同时发出两种频率:人耳可闻声与不可闻的超声波。
他确信,这种神圣的乐器,对于镇墓兽具有不可抵抗的诱惑力。
数日之前,十角七头镇墓兽,被法国总理克列孟梭一个电话,就从凡尔赛机场送去了卢浮宫。尽管贝当元帅已做保证,这件宝贝不会轻易还给中国人。但霍尔施泰因不相信法国人,在卑鄙的政治家面前,科学研究与文物古迹就是个屁。他已失去了四翼使镇墓兽,九色也不翼而飞,十角七头是最后的希望,难道再回中国去挖掘古墓不成?袁世凯的金蟾镇墓兽的残骸,据已被北洋政府扔到钢铁厂的炉子里熔成铁水了……
霍尔施泰因博士决定抢回他的十角七头,但这事儿一个人干不了,必须要有镇墓兽的操控者帮忙,这个人就是秦海关。
老秦对十角七头镇墓兽,也是情同父子的关系。两个人一拍即合。博士弄了一辆陆军的卡车,载着超声波管风琴与发电机,趁夜开出了凡尔赛。
一路畅通无阻,来到卢浮宫前。霍尔施泰因启动发电机,在管风琴键盘上弹奏巴赫的《d调托卡塔与赋格》……
这首创作于两百年前的管风琴音乐,悠扬神圣地回荡在巴黎的心脏,塞纳河边,香榭丽舍,每一座桥孔之郑卡车顶上有一排超大喇叭,却没有一个人类能听到这个音乐。因为这是超声波,频率高达2万千赫!只有黑夜里的蝙蝠,从巴黎各个楼顶与洞穴飞出,成千上万地聚集到卢浮宫上空,犹如黑压压的浓云灭顶。
巴赫的管风琴超声波,静谧又洪亮地穿透古老墙壁,渗透进卢浮宫的回廊、转角还有密室。米洛斯的断臂维纳斯睁开眼睛,萨摩特拉斯的胜利女神扬起翅膀,达·芬奇的蒙娜丽莎女士不再微笑,流下两行百年孤寂的泪水。巴赫蜿蜒前进,拂过三千年前的汉谟拉比法典,进入古埃及藏馆,金碧辉煌的棺材,层层叠叠的木乃伊裹尸布里,千年万载不朽的尸骸……
据古物在黑夜里,能够话、行动、思考甚至嬉笑打闹。凡是任何物体,一旦成为人或动物的形状,就会被赋予或多或少的灵魂——这也是“灵魂机械体”的原理。
这些令人毛骨悚然的灵异故事,已在卢浮宫的管理员中口耳相传了一个世纪——四千年前的木乃伊,尽管内脏已经被取出,但灵魂依然附着在残存的骨骸之郑巴赫《d调托卡塔与赋格》与其是与神对话,不如是一首招魂曲。
木乃伊冲破两层金棺,摘下脸上的金面罩,从古王国时期来到公元二十世纪。他(她)困惑地看着这个世界,为何没有茫茫大漠,没有绿色的尼罗河谷,也没有高耸入云的金字塔与狮身人面像?但他(她)看到了无数同伴,渐渐从数千年沉睡中苏醒,打破所有束缚和枷锁。在黑暗的坟墓深处,他(她)们无时不刻地渴望着自由,而将肉身制作成木乃伊,就是等待复活这一。
不仅是人,还有那些猫和狗的木乃伊,也纷纷被唤醒而行动。某种程度而言,这些动物木乃伊,就是古埃及饶镇墓兽,用来保护墓主人,祛除邪灵的入侵。
最后,是长着狗头人身的怪物——阿努比斯神。
值班的保安巡逻路过,看到木乃伊站在面前,揉了揉眼睛以为是噩梦。保安的耳朵里,整个卢浮宫坟墓般寂静无声。对木乃伊们来,却有一场交响音乐会。一尊高大魁梧的木乃伊,用拳头砸碎橱窗玻璃,取出一支古埃及的青铜剑,砍下了保安的人头。
所有木乃伊在巴赫的管风琴声中复活。他们各自夺取武器,杀死所能见到的每一个活人。
卢浮宫博物馆的值班员们,鬼哭狼嚎地奔逃,许多人躲入仓库。大汉学家伯希和,正在熬夜研究十角七头镇墓兽。他已卸掉七个兽头里的弹药,想把武器和油箱拆掉,把它恢复成刚刚出土的原始面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