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是秦氏墓匠族起源之地,也是镇墓兽的起源之地。
神兽的秘密,就是镇墓兽的秘密。
秦北洋搂着九色,心中豁然开朗,一个千回百转的死结,从白鹿原到达摩山,从吉野古坟到巴黎,终于在北极墓穴中挥剑斩断。
但要真正打开这些秘密,必须回到中国,回到白鹿原,回到女皇武则的乾陵……
继续行走——耳边响起冰棺里的奥丁大神的关照。
“九色,你能告诉我,如何才能逃出去吗?”
秦北洋看着它的琉璃色眼睛,却得不到任何答案。
忽然,奥丁墓穴的尽头,“神兽博物馆”的边界,亮起一束幽暗的光。
他发现有道窄窄的石门,越靠近那束光就越刺眼,让他不由自主地遮挡眼前——他可不想变成奥丁那样的独眼龙。
穿过这道门,就像穿过一道光。
秦北洋看到了一棵树。
他确信这是一棵树,而不是一座陵墓,哪怕树干如此粗壮,直径犹如白鹿原的唐朝坟冢。他牵着九色走了不知多久,堪堪围绕树干走完一圈。到处是盘根错节的根须,也许延伸到方圆几十公里,甚至在奥丁墓室的地下。树枝在头顶数百米处徐徐展开。最底下的枝干粗壮如同房屋,向斜上方自然生长,几乎可以覆盖好几公里。不计其数的树叶,五彩缤纷的色泽,最多的是翠绿色,但也有枫叶般的红色,银杏般的金黄,冬凋零时的枯黄,甚至咖啡色、深紫色与蓝色,好像梵·高在梦中或精神病院所作的油画。
至于树梢?这棵大树的顶部?秦北洋完全看不到,太高了,高到巴比伦塔似的,接着一片混沌虚空的世界。
树冠完全覆盖了空。
光,从密集的树冠缝隙间坠落,如同北极黑夜的星光,耀眼夺目。
他再次怀疑自己是不是做梦?是不是已经到了真正的冥界?或已经不在地球。
脑中闪过“树犹如此,人何以堪?”人家桓温是慨叹岁月流逝年华老去,秦北洋则是慨叹相比这棵大树,人类的短暂与渺呢。
树干背面传来某种声音,就像锯齿的撕咬。秦北洋驱着九色绕过去,趴在一连串根须背后,发现星星点点的光束下,藏着一条黑色的龙。
秦北洋忍住不叫出来,就是这条巨大的黑龙,在千钧一发的火山口,横空出世救了他和九色……
黑龙盘踞在地下,鳞片散发有毒的恶臭——倒是让九色的双眼放光,仿佛见到一盘硕大的美食。自从在巴黎毒物森林里起死回生,这头镇墓兽就好这口了。
它在啃噬一条树根,犹如风水术里的龙脉,想把庞然大物的树根咬穿,就像在月宫中砍伐桂树的吴刚,每一斧子下去,树根都会自动痊愈……东西方总有相似的神话,无论黑龙的牙齿如何锐利,都无法撼动这条树根。因为树根永远生长,啃噬造成的损伤,根本赶不上愈合的速度。这是一棵不死之树。
尼德霍格。
秦北洋想起一个名字,李隆盛起过——北欧神话中的黑龙,浑身散发毒液,盘踞在世界树的根部,一门心思要把它弄倒。就像给奥丁陪葬的“神兽博物馆”里的骨骸,这条黑龙是上古神兽,秘密地存活到了今日。
镇墓兽九色,黑龙尼德霍格,它们都是活着的神兽。
至于这棵大树——萌生于“过去”,繁盛于“现在”,向无限的“未来”蔓延。它的树叶四季常青,枝干支撑整个宇宙。
世界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