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色第一个钻出金井,没再经历时间的旅行,回到唐朝皇子的地宫,也是它生存了一千二百年的老家。
接着是秦北洋,原以为还会做一回朱鹮或仙鹤,却什么都没发生,像只老鼠爬出金井。
他守在热流滚滚的洞口,拽出了阿幽纤细的胳膊。
刺客们的主人一上来,她就拔出匕首,准备切断绳索,让木彻底坠入时间之井。
秦北洋却阻止住了她:“妹妹!君子一诺千金。”
“我又不是君子,你们的孔夫子——唯女子与人难养也。”
听到“你们的孔夫子”,秦北洋哑然失笑:“我可不觉得女子难养。滴水之恩,当涌泉相报。若不是木从而降,我俩还被困在金井之下呢,留他一条活路吧。”
“留他活路,我们早晚会死在他身上。”
“可要是杀了木,我们又如何逃出这座大墓?九色能带我们来到地宫,未必能带我们走出地宫。而这座魔方大墓,在我看来,普之下,唯有木能够来去自由。”
“哥哥,你可提醒我了,这子还没有利用完呢!”
于是,阿幽收起匕首,将木一并拽了上来。
盗墓贼趴在地上喘气,庆幸还活在人世,捡起地上的洛阳铲。这工具形制奇特,秦北洋牢牢记在心知—这非但是盗墓的好家伙,也将是未来考古队的好帮手。
阿幽将他拎起来:“我们走!”
果不其然,木在前头开道,走出终南郡王李隆麒的墓室,再也没有遇到过岔路口,也没碰到各种神秘的密室,变化无穷的魔方成了一条直线,经过孩遗骸般的罔象尸体,终于回到了墓道口。
九死一生,钻出白鹿原唐朝大墓,农历五月初五,已然昼夜交替,新月高悬。
四蹄踏雪的汗血马幽神,还有阿幽骑来的白马,正在歪脖子古槐树旁,等候各自的主人呢。
镇墓兽再度变身,化作幼麒麟镇墓兽,正要吐出琉璃火球。木吓得跪倒在地,向秦北洋与阿幽磕头求饶。
不过,木已看穿了北洋的心思,知道他内心善良,骨子里厌恶杀戮。如果真要处死木,四年前的东海达摩山上,他早就没命了。
但阿幽不同,别看只是个十八岁的姑娘,但作为刺客们的主人,可真是杀人不眨眼呢。木暗暗猜测,这个貌似弱不禁风的女孩,必然从亲历过无数的死亡与磨难。
“阿幽姑娘,当初在达摩山海岛,我将你们关入地下,实属不得已而为之。你们千里迢迢上岛,来者不善,我如果再次落到你们手里,要么命不保,要么生不如死。木虽是贱命一条,蝼蚁般的盗墓贼,却也不想一辈子只被他人摆布命运。”木又灵机一动,“海女跟我过,那个陷阱连着海岸,不会把人困死,总有机会逃脱。我并没想把你们置于死地。”
“马后炮。”阿幽攥着匕首,“我为何要信你的话?”
“北洋,阿幽,你们终有派得上我的用场。现在若是杀了我,以后将会追悔莫及。”
踌躇再三,阿幽让步了,收回匕首,躲在秦北洋宽阔的肩膀背后,月光照亮他光滑的胸大肌,和田玉坠子仿佛滴着鲜血。
木咽了口唾沫,再度跪拜磕头:“谢二位不杀之恩!”
他背起洛阳铲,低头钻入白鹿原的黑夜,如同夜行的黄鼠狼……
“也许,他才是注定要成为盗墓王的男人?”
站在唐朝皇子大墓前,秦北洋喃喃自语,思量自己是否妇人之仁?是否纵虎归山?是否农夫与蛇?
阿幽的嘴角挂着一丝冷笑,趁着秦北洋低头分心之际,伸手从他的背后抽出十字弓,对准木的背影扣下扳机,射出一支遒劲有力的钢箭。
“别……”
秦北洋的阻拦完了半拍,钢箭已穿破白鹿原的黑夜,呼啸着穿破了木的背影。
月光下,五十步外,只见他闷哼一声倒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