民国二十年，公元1932年，一月。/p>

秦北洋回来了。/p>

这是个寒冷的上海冬，法租界的花园洋房一片萧瑟，残雪还没消融。十二岁的九色看到铁门外，站着一个流浪汉和一条流浪狗。/p>

流浪汉是个高大的中国男人，穿着关外的羊皮袄子，仿佛刚从冰雪地出来。他的容貌不过三十岁左右，拖着一头蓬松杂乱的长。九色总感觉在哪里见过？好像自己很很的时候？/p>

流浪狗大得吓人，仿佛一头动物园逃出来的野兽，披着赤色鬃毛与灰白色被毛。九色参加过外国同学的派对，也去过法国与英国领事的官邸，见过洋人养的大狗，全都比不过眼前的这条。隔着铁栏杆与数尺之遥，她就感觉那狗浑身散热量，让人心里毛，肺里抖，肝里颤……/p>

蛇猫出现在九色身后，它看到门外的流浪汉与流浪狗，立即出凄厉的尖叫，拖着主饶裤脚管往屋里逃。/p>

欧阳安娜走出洋房，抓住女儿：“别害怕！就要打仗了，还会有很多流浪汉的，妈妈会给他们食物，给他们寻找住处，不会让任何人饿肚子。”/p>

安娜从兜里掏出几个大洋，准备将铁门外的流浪汉打走，却看到了秦北洋的脸。/p>

三年零六个月。/p>

他回来了。/p>

第二，秦北洋在澡堂子洗出三斤污垢。他换了一身新衣服，不再是流浪汉，而成了体貌魁梧的奇男子，来到上海大世界游乐场。/p>

齐远山、欧阳安娜，还有女儿九色，正在大世界门口等待秦北洋。坊间传上海即将开战，洋人管理的租界却是歌照唱、舞照跳、马照跑。灯火辉煌的大世界，中国人西洋人甚至印度人都来凑热闹了。秦北洋与齐远山轮流把九色架在脖子上，让她玩得不亦乐乎。/p>

安娜站在摩肩擦踵的人群中，回想十七岁那年，大世界开张那，三个少男少女，一起在灯火中游玩的情景，真个是宛如昨日。女儿九色是个人精，敏感地察觉到了她的忧伤，牵着安娜的手问：“妈妈，你干嘛难过的？”/p>

“九色，我们回家吧。”/p>

司机开着凯迪拉克轿车，先行送欧阳安娜与九色母女回家了。/p>

大世界门口，只剩下秦北洋与齐远山两人。/p>

“北洋，好久不见。”/p>

齐远山点了一支烟，红色火星在北风中飞舞，手指头微微颤，这可不是在战场上指挥千军万马取敌方上将级的风格。/p>

“远山，好久不见。”/p>

齐远山看着大世界的霓虹：“三年零六个月前，我们刚从清东陵出来，你为什么一声不吭地消失了？”/p>

“我去杀阿海。”/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