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揣度着主子的心思,一来怕是给有心人留了把柄,二也是对这老宫女恨之入骨,存了让她死之前还得遭遍罪的心!
老太监感叹:“哎,你要是早些时候明白,一家老小半年前也不必跟着吃那挂落。”
早些明白?
有容眼睛酸胀的厉害,大颗大颗的眼泪滚动入珠儿,却再没说半句话,仰头几大口将茶碗中的毒『药』喝了个干净。
腹内钝痛,疼的有容一个趔趄,额头鬓角渗出汗来。
一步步的往床的方向走,老太监起身不想再看,这世间可怜的人多了,手里还有别的差事耽搁不得。
就要走出小院时候,猛地听见‘嘣’的一声重物坠地。老太监脚下一顿,知道主子的交代彻底成了,才又垂头大步而去……
再醒来的有容,已经在床上躺了大半个月。
还是家里的小院,有容时常精神恍惚,马佳太太以为闺女是被砸破了脑袋不清醒。
据说是有人与哥哥争执打架的时候,有容正遇见。
一块飞过来的石头将人打晕了,人跑了个干净。
上辈子有容可不记得有这么回事,不过能回来就好,不是吗?
她还没定亲,更没进宫,跟双喜还是一趟街上住着的小姐妹……
想到后来那些事,开始两天有容恨不能跳下地,到双喜家掐死她去。可躺在床上听着她娘念了大半个月的《地藏菩萨本愿经》,又觉得那都是上辈子的孽障!
旗下人家的规矩大,等闲的交情是决口不提各自家里事情的。
当然也有例外的,譬如正拿来一包裹针线往赫舍里家走的张氏。
同样是住在西城京畿道一代,虽然是张氏嫁的是汉人,不过与赫舍里家住的近。一来二去的与当家太太马佳氏就有了些小交情,日日的走动着,倒是越来越亲厚了。
张氏到了门口,先高声问好:“太太可在家?”
马佳氏忙下炕出去,见面行了个蹲礼,亲自将人迎进屋子。
“劳您惦记着,可不多不好意思,还让您亲自跑了一遭。”说着顺手安置了张氏带来的包裹。
不像是起初还有点不自在,走动这么些年,张氏倒也坦然的回了礼跟着寒暄起来。
现在是满清人的天下,都说投胎在旗人家那是上辈子积德行善的,才生来就比照平常人尊贵些个。
可是话说回来,多少外边瞧着油光水滑的,真走近了看还不定是怎么一回事呢。
要是叫张氏看,面前坐着的这位马佳太太上辈的德行怕也是一般般。
赫舍里,听着大气。实际上什么高门大户还没两门子穷亲戚,眼下同张氏来往的这家,日子就过的十分的不景气。
虽然可以到宗人府去领口粮,已经是皇上给的恩典。但架不住一家子不事生产,又格外的讲排场,月月都是寅吃卯粮,累得马佳太太还要私底下接了活计过日子。
心回念转的功夫,一位十三四岁上下的姑娘沏了新茶端了进门。
这也是旗下人家的讲究,来往的多了,张氏也清楚。甭管是你才沏的茶叶,但凡要是家里来了客,必定是要重新将茶碗、茶具都另洗刷了,重新沏上茶才算是对人家的尊重。
不然,可要是碰见一个矫情的,人家会认定了主家瞧不起人,再是不肯登门来往的。
走进门来的是赫舍里家的大姑娘,小名叫有容,见人三分笑,瞧着就格外喜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