万舍成这个名字,在德珠的脑袋里,是被自己亲生的父亲薛贵,早早注入的。
当年“雪里红”在北荡山说一不二,曾让小德珠心生向往,也盲目崇拜。
所以“雪里红”嘴里常跟自己说的,唯一能让自己信任的人,就是万舍成了。
德珠带着父亲对万舍成的这种信任,跟着赵广老汉,一路北上,
来到了安东的新城,历尽艰辛。
德珠哪怕跟那些成群的要饭花子们在一起,也会经常在行人中,
寻找万舍成的影子。幻想自己会突然遇上了万舍成。
“万叔叔”,在德珠过去的生命中,
早就被自己打造成了暗夜里的一束光亮。
这段日子,德珠脑袋里,总是有两个画面在交替:
赵广老汉领着自己见到了万叔叔,德珠有些发抖的双手,拿出了那快怀表,
“万叔叔,我是德珠!”
万舍成低下身子,双臂一拥,把德珠紧紧的抱在怀里,
这一抱,德珠泪如雨下。
另一个画面,是万舍成的追悼会,那时的太奶奶还没有去世,
德珠左手被太奶奶紧紧的撰在手里,右边站着妈妈珍珠,
妈妈的怀里抱着小慧来,前台有人在讲话,声音从喇叭里被放出来,
“他是一个白求恩式的好战士,他的事迹,不仅是中国式白求恩版的事迹,
精神更是白求恩的精神,是我们学习的好榜样......万舍成烈士......”
这两个画面,几乎在每一个早上,睡梦似醒非醒的时候,
就会出现在德珠的脑际,然后,他醒了,起床,悄声告诉自己:
万叔叔走了。德珠,你的万叔叔走了。
接下来,不到两个月的时间里,太奶奶和赵广两位老人,
又都相继离开了,德珠突然间像长大了许多,
不再像过去那样乱蹦乱跳,随时调皮捣蛋了。
突然出现在他脸上那些成熟的笑容,有时候,倒让自己的小伙伴们,
无所适从了:
“德珠,你变了,你不爱说话了。”
“哼!我现在的说话声音,有时候自己都害怕。我少说点话,还是别吓着你们。”
德珠在跟小伙伴们开玩笑,可是并不可笑。
本来13岁,在许多父母眼里,他还是个刚刚变声的孩子,
可是,他高高的个子,红红的脸膛,越发长的象他的爹爹“雪里红”薛贵。
由于赵广老汉的去世,珍珠突然终止了那天的谈话准备。
本来还想再试试跟德珠谈谈,关于德珠拒绝去苏联学习的事。
珍珠想到德珠的班主任王老师,那是个年轻的后生。
德珠日常里很多事情,还是喜欢听这位王老师的话,
就定于那天午后找王老师来说服下德珠。
可是,赵广老汉离世的噩耗,眼看着德珠这样的心情,
珍珠不忍心再提起这件事,让德珠不愉快。
珍珠正在窗口沉浸在这些思绪中,
“咣当”一声,门被推开了,德珠走了进来:
“妈,我想明白了,下个月,就去苏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