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天下午申时三刻左右,被关押与东城兵马司数日的罗成回到了页家。页家的十车货原封不动的从后门驶入,页问虚亲自看着管事带领仆役卸货,臧棣和常昆并蘩卿在畔。
眼看着一笔笔出入复核无误,依旧没等来沈存知的身影,蘩卿由不得失望,倾身向前,在页问虚耳畔问:“我哥呢?”页问虚用眼角瞟过来一眼,精神依旧集中在一箱箱正开封的货物上,漫不经心的回了一问:“你找他做什么?”臧棣好心的从侧处抻个脖子歪头过来,善意道:“嘿嘿,师妹啊,你二师兄他和存知在一起呢!他们说事儿呢!”这傻冒的做派立刻“赢”了页问虚一个吭咳,常昆咧着嘴无声的笑了。
蘩卿微不可察的叹了一声,心中暗计,对页问虚呃道:“呃,舅舅,我想见见蒋桂芳。”页问虚闻言少顿,慢慢拧了眉头,颛臾转头正望向她,“这个时候?全京城都在盯着你呢,你不知道?你冒什么头呢!”再不掩饰不满。
常昆怕她挨呲儿,龇着牙不迭点头,觑着页问虚的眉眼,做个夸张的怪脸附和道:“对啊对啊,师妹啊!你咋的就不知道着急嗫!”手捏着臧棣的后脖颈,转了他的后背指着给蘩卿,夸张的道:“你瞧瞧师兄后背出这汗!方才听到那奏折上的内容,气的在屋里走遛儿,吹胡子瞪眼的!好悬要打出去咧!”
蘩卿很淡定的道:“其实,程冠正这一出着急了。怕要翻了众怒的。我估计,不会是甄家那位师爷的手笔。”
三人闻言都显出思忖之态,页问虚蹙眉道:“何以见得着急了?”
“宫中铨选秀女,一向多备侍御。此次铨选女官,机会难得,因此,多少官吏之家为此做足了准备,盖因现在宫中二十四衙门权力日重故!您在外多又不知。我再宫中呆了这段时间,冷眼瞧清了许多事。本朝外戚式微,但后宫和前朝斗争的牵连却并不稍轻,相反,更加隐蔽,暗箱底事更加多多。这都便宜了谁?就是那些权阉竖宦!像皇后和甄贵妃、荣妃等有权势的妃子,其实都有乘机安插自己的人手。什么选女官,不过是在一些要职上,甄贵妃乘机裁撤皇后的人,换上自己栽培的亲信。这次事儿中的纰漏如此多,以至于被程冠正之辈抓住了把柄,不过是有人有意而为之!”
“你是说,皇后?”
“呵呵。皇后坐等吃亏,是有考虑的!第一,甄贵妃是奉旨办事,李太后在哪儿摆着,皇后不能说什么。第二,谢家在宫中留下的余孽势力非小,皇后自己像除去,并不合适,也不容易。这个机会,也是附和她的利益的,因此她其实至少有五分是愿意配合的。呵呵,程冠正却忽略了这一点。他这个折子,可不知道踩了多少人的痛脚。他想找我的晦气,怕他这会儿没这个功夫呢!”
蘩卿这话说得,果然就都中了。页问虚悄悄派了人乔装送她北司后巷,一路确未见有人跟踪。
蘩卿从袖中取了银票递给车夫,让他到前街找一家不算显眼的酒家或茶楼坐着,车就停在那酒楼门侧的隐蔽处,一直到天黑,直接回家便可。车夫听了十分纳闷,既不敢听,又不敢不听,犹豫不决的时候,一个声音从蘩卿身后传来:“我送她。告诉页问虚,万无一失。去吧!”
那人瞧了一身红衣赐服的骆思恭一眼,瑟瑟垂头躬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