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是不是该说难为她们还专门等她？好歹准备了一口吃的？

“看什么看不满意呀。如今林府这个样子，你难道不知？小小庶女出嫁把我们林府都搬空了，为了你的姻缘，你的父母，弟弟妹妹，如今已经轮到吃糠咽菜的地步了。你还有脸给我摆脸子？”

呵。秋后算账？

摆出这份架势是做给谁看呢。给她？还是给顾家，还是给外面的那些人？

“夫人这话说差了。”林佑灵指着桌子上。那些清汤寡水小得可怜的鸡鸭鱼肉。

“这不，品种挺丰富的嘛，鸡鸭鱼啊都有。这伙食可以啊，我还未出嫁的时候，我一直以为我们府里吃的都是野菜呢，十天半个月才能见一次荤腥，几日不在家里吃饭。这里的伙食改善不少嘛。”

她说得真心实意，着实把大夫人气到了。暗骂，小贱人。

她原本做的这一餐，是想给人添堵了。她都忘记了，当初林佑灵在林府的时候，她根本就没管过别人的吃食，管着送的，都是些残羹野菜。

此时被林佑灵提起，她突然之间不知道还怎么形容她的心情。

一是悲伤于，她没给小贱人难堪。二是，欣喜于小贱人一直过着猪狗不如的生活。

林美姬见她母亲准备了这么寒酸的席面，脸色有些僵。她心里骂了一句愚蠢。只觉得丢脸丢到家了。

今日，不仅有顾家来人。她曹家同样也一屋子的丫鬟婆子。往日娘亲，为了抬高她，哪次不是精细准备着？

如今这样，曹家还是想她在为难二妹妹，还是该想恢复了她家的本来面目？毕竟她家也不过是五品小家。

所以娘亲她是在打二妹妹的脸还是打他的脸？

她眼角余光不着痕迹的扫视着屋内，果然发现下面奴仆在捂着嘴偷笑，有的着久久地张着嘴。表明她们实在吃惊不小。

她又看了一眼桌上的菜色，脸顿时黑的不能再黑。那漆黑的一坨，一点油腥都没有的野菜，那么小小的鱼儿。

这些东西娘亲究竟是哪里来的？这么小的鱼，她是从哪里找到的？她们这里离海口可不近，为了吃一口新鲜，她们都是有冰输送的。冰，那可是贵重玩意，大成本的运输，谁会准备小鱼？

卖入她们这样的人家的鱼，都是又大又肥的。对他能找到。

她心里不快，可也不得不拉开面子来缓和气氛。不然，刚刚她做的那一系列的亲近就白做了。

她笑着招呼林佑灵。一边拉着林佑灵坐下，一边解释道：“娘亲，定是听了我的抱怨才刻意准备的。二妹妹你瞧，与上一次见面，我是不是胖了很多？”

“我给娘亲说起，如今京都妇人小姐，都崇尚细柳楚腰，我们以瘦为美。二妹妹可不要多心，这是娘亲的一片爱子之心。”

林佑灵：“…”

她这是真正见识了一把，什么是能把白的说成黑的，黑的说成白的。

她们母子俩，一个搭台一个拆台真真是好玩。有人要为难她，有人不想她为难。人家既然好意给她递梯子，她自然善脸顺着梯子下了。

她这边心情好。大夫人那边却不好了。当初为了林美姬她有多讲究，此时的她就走多不讲究。有多给林美姬帖脸面，就有多给林佑灵不要脸面。

她此时一点都不领林美姬的好意。她听到林美姬的话不仅不感激，还示意她别说了。

林佑灵做着，眼观鼻鼻观心。像是不知道母女两人的小动作。

她无所谓的拿起筷子。席面上的吃食虽然寒酸，但到底是干净卫生的。

毕竟大夫人虽然是做脸给她，但最终她们还是得吃是不是？吃多少不说，但起码还是得动筷子不是？

林佑灵夹了一口。

野菜嘛，她是好多年没吃过了。当那口微微地苦味在口中漫开，她感觉仿佛回到了当初她们饿肚子的那段日子。

记忆的那些仇慢慢地在她脑子回放。于是，她笑得很甜。

这顿饭是为了林佑灵良心定制的，她的入口，大家都看在眼里。她们在等着她的呕吐。

这是一种名叫芨芨菜的一种野菜，可食可入药，味奇苦。

林美嘉用筷子一下两下地杵着碗，碗里的白米都被她杵烂了，她还没等到林佑灵的掀桌。

她等了又等。有些沉不住气了。

“二姐姐果然是能干大事的人。这么苦的菜，为了能耳聪目明，也能吃的下这么多。”

“知道的，知道你是林府二小姐，不知道的，还以为你是从哪里逃荒来的。”

她说的话相当不客气。

什么是世家？通俗一点讲，就是她们自认为比人高一等。吃穿用度都很讲究。

不讲究怎么能体会到她们高人一等的身份？

在大燕朝。吃野菜，是难民，是流离失所之人吃的。那是贱命吃的，如今，上了林府的餐桌，入了定国公府世子媳妇的口。

这要传出去，两家都会没脸。

当然，林府有了说辞，为了二小姐的幸福，她们陪嫁陪空了。爱女，成就一会好姻缘，这是一件能被人津津乐道的事情。自然会给她们加分。

所以，最后被说的，定是这个面不改色的世子媳妇了。

林佑灵知道大燕朝有这个相约熟成的规矩。但是呢，她一直都是不认同的。

“三妹妹看到的是药，我看到的是菜。”

林美嘉见她主动跳进来，眼睛都亮了。“二姐姐是觉得这种野菜是菜？”

“不然呢？不是菜，夫人准备在饭桌上做什么？”林佑灵反正道。

林美嘉不管她说的是因何缘由。但是她吃了，觉得芨芨菜是菜。只这一点就够了。流言，从来不会过问原因。只在乎传的消息是不是属实。

“二姐姐，觉得怎么样？好吃吗？”

林佑灵想了一下。认真回道：“有些微苦，偶尔吃还行，还比较开胃。”

林美嘉得到想要的，就笑着不再提。

林美姬在妹妹为难人为难满意了，才假装反映迟钝的捅了捅林佑灵。

小声道：“二妹妹快别这么说，三妹妹淘气不知事，你如今嫁了人，怎么也不知事？”

“芨芨菜是贱民的食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