夷陵在山南道中,北据太始山,南接江汉平原,含宜昌在内共辖九县;甚至因处兵家要地,还设有三个上等折冲府,共三千六百兵士。
夷陵郡城便紧挨太始山,远远望去,高大的灰城墙厚重而沧桑,仿佛与太始山连为一体;内里则坊市井然,寻常街巷,与其他城池并无不同。
丑时刚过,正是城中最为安静的时候。
城北一家客栈中,陆安平关紧门窗,将偶尔传来的猫叫声隔绝,开始日常的吐纳修行。
他盘腿坐在榻上,两手横于膝前,两眼似闭非闭,放空心神,没多久便入静。
一丝丝若有如无的灵气渐渐汇聚,从周身毛孔纳入,散于四肢百骸中,接着沿无数细小玄奥的轨迹,逐渐变得壮大。
偶尔几丝灵气四下乱窜,也在他细若蚊呢的鼻息中变得安分。
约莫两个时辰后,陆安平睁开眼,长吸口气又缓缓吐出,叹道:“可惜此地灵气太薄,怪不得方外修行往往是名山大川、洞天福地!”
紧接着,他摸出五阴袋,将心神沉入其中,指尖灵气轻涌,旋即往里一抓,摸出一枚沉甸甸的银锭来。
“十两、二十两、三十两......还剩五十一两二钱银子!”
“这靑蚨钱,用着总归是昧良心......”
陆安平轻叹了声,将银两放入五阴袋,转过头,看着窗外渐渐放亮。
如今是神凤四年,正月初四,他来到夷陵郡城的第四天。
为避免麻烦,他置办了两件崭新的青布棉袍,又买了几卷经义,还有一副黄竹书箧,扮作读书人模样,才挑了城北偏僻街巷中的客栈住下。
由于姚化龙身亡,金蚕蛊变得消停不少,只是每日仍要噬咬一番,在上半夜间,与寒症发作的子时相近。所幸有先天符图化影,闹出的动静不大,没有惊扰到客栈中人。
他也因此调整作息,趁寒症发作完毕开始吐纳修行,一直到东方初白停止。
——拂晓前的几个时辰,周遭最为安静,而且灵气精纯,不似正午喧嚣时那样驳杂。
当然,这几日不断吐纳修行的原因之一,便是催动五阴袋造成的灵气消耗。
自打借先天符图化影祭炼五阴袋后,他便每日练习收摄的手法,多次将体内灵气消耗一空后,终于能运转熟练——起码不像初次取出银钱那般生涩。
甚至于,他借那道先天符图化影,如祭炼五阴袋一般,将元青藤、度厄铜符、匕首、靑蚨钱、甚至青石卵挨个试了遍。
当然,百兽幡这等邪物,他并不敢轻试。
靑蚨钱反应最为明显,他拿母钱轻点,子钱便嗖得飞出;那柄匕首反应稍差,在他认为能晃悠悠飞出时,咣当一声戳在地上。
至于元青藤、度厄铜符、还有那枚青石卵,则是如泥牛入海,没有丝毫回应。
“紫阳观的陶老道说,寻常道派有三五件法宝便极为难得。”
“如今有元青藤这件法宝,品阶不知、却内有洞天的五阴袋,百兽幡、靑蚨钱、甚至来历不明的青石卵、还有那失了效用的度厄铜符......想来不逊色于一般修行人!”
“甚至......还得了遁甲宗传承!”
脑海中念头闪过,陆安平见天色大亮,便从五阴袋抽出残卷《遁甲真经》,走到桌前。
略顿片刻,他又折回,将五芽真文也取出,随后收好五阴袋。
桌面光洁,黄竹书箧中整齐地防着几卷经义,他深吸口气,神情庄重,翻开《遁甲真经》。
......
......
自打祖窍贯通,梦境中五千真文越发真切,宛若蝌蚪一般,在红日中游动,又渐渐投入识海。
更令他吃惊的时,醒来时回溯,所掌握的真文不再是几十上百,而是千余,每日如此。
——这让他恍惚以为先天符图化影通了人性,知道他亟需解真文,故而梦中教诲。
当然,这是不着边际的臆想;但他也看出,这道先天符图化影只怕妙用无穷,甚至隐约感觉当他境界提升时,会有更多惊喜。
起码目前,先天符图化影让他掌握了五千真文。
仔细看来,真文也与寻常文字类似,只是换了另一种间架结构、另一种组织方式,细微处的语法有些不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