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看金须奴,却是一派高人模样。
圆滚滚的肚子被一身宽大道袍遮住,两只小眼似闭非闭,鼻下金须翕动着,看上去有些不屑。
金须奴望了他一眼,眼神中仍是熟悉的谦卑乃至谄媚,却没有开口;而是运出右手两指,于半空中虚点,动作间道袍随之咧咧作响。
细微的风萦绕着,渐渐有云气引动,转瞬并形成巴掌大的篆字,与六合聚灵阵相似,正是源出清微派的《上清云雷篆》。
随着指尖飞动,十几个云篆已然成形,仿佛流动一般,汇聚成玄妙变化的阵法。
一时间周遭云气弥漫,丝丝缕缕萦绕着。
与乔大叔先前施展的小诸天云禁术有些类似……
陆安平心中判断,暗想:“杀、困、幻、御、辅,六合聚灵阵属辅阵,不知金须奴会使出困阵?”
“上清云雷篆!阁下是清微派那位前辈?”
宗策收起破鲵剑,飘然落地,心中很是纳闷。
既然是终南山清微派,为何帮助这少年?难道记挂着清微派与遁甲宗那点香火情?虽说比三元观这种广成子远系传承近了些,可……不应该啊!
听到这话,陆安平鼻尖抽动了下,险些难掩笑意。
果然乔玄座下,尤其擅长以玄门正宗掩饰身份——先前正一派辟邪符如此,太乙真雷也是如此;转念一想百年前苍莽山道魔大战,又不禁黯然。
金须奴面色冲虚淡然,既没有承认,更没有否认,淡然道:
“贫道金昊!”
金昊?
宗策疑了声,无论终南山还是玉清宫,成就腾云境真人的不在少数,印象中并没有这位高道的名号。
“晚辈宗策,三元观卢钧长老门下!”
宗策躬身抱拳,暗暗活动脚掌,不敢怠慢,“此人与三元观有仇冤,希望前辈不要多管闲事!”
说话间,破鲵剑白芒吞吐,似乎在示意。
“既然如此,只能斗上一场了!”
金须奴轻描淡写地说了句,手下却是不含糊,转瞬将十几只云篆打出。
云篆飞动不定,渐渐有如实质,裹挟着密集的云气,一股脑向宗策涌去。周遭灵气也被卷动,仿佛形成一张错综复杂的‘网’。
看得出,这位谨小慎微的多宝鼠精使出压箱底本事,陆安平终于将北冥玄水符收起,目光示意了下,可吴英男并未离开。
“前辈既然以大欺小,将来昆仑法会,三元观定要讨个说法!”
宗策语气干脆,听得他眉头微皱,回望金须奴这边,随手将元青藤抛来,眼睛一眨不眨。
“昆仑法会……那是什么?”
陆安平接过元青藤,收在腰间,仍旧两手持镔铁棍,周身金光闪动,可先前那股三田震颤,百窍相通的感觉再也不见。
“呔!”
宗策叱了声,见半空中有如实质的白色云篆先后卷来,忙运转蒙冲剑诀,破鲵剑随即爆起一道白芒,嗖得射出。
金须奴当即运指如飞,白色云篆恍然散开,将宗策身形笼罩;至于那飞剑,仿佛刺入一团无形的糨糊中,明显迟滞许多。
“樊笼阵!”
宗策顿时醒悟,清微派《上清云雷篆》妙用无穷,除七十二道阴阳符箓外,更可以施布阵法,而樊笼阵便是其中一道困阵。
“这倒是很高明的法门……”
吴英男站在一旁,回想起祖父所说应龙宫《八威召龙篆》众多应用,不禁心生向往。
陆安平见识过茅山镇狱符,与眼前这樊笼阵有几分像,只是破鲵剑并非悬置不动,而是如泥鳅一般不断钻涌,让他不敢放松。
“不知道柳迟他们怎样?”
他暗自叹息了声。
樊笼阵已然成形,无数云气游走,仿佛一张千丝万缕的蛛网,破鲵剑每一次斩出,剑锋却是传至整体,怎么也无法破去。
然而宗策却并不慌乱,剑势也隐有变换,偶尔爆出几道剑芒,似乎在寻找阵法的破绽。
金须奴仍旧两指虚点,接二连三地冒出云篆,飞也似的投入阵中;只是这位忠心耿耿的多宝鼠似乎越发吃力,脸色也涨得通红。
终于,金须奴转过身,圆溜溜的小眼挤了挤。
无需传音,陆安平便明白了意思——他是要自家先走。
陆安平呼了口气,望着金须奴越发吃力,心中不免疑惑:
“难道这阵法和身份一样,只是……虚张声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