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色深沉,月亮也黯淡许多,地上闪过无数细碎的影子,不住地翻滚、纠缠、碰撞,透着某种摄人的危机。
“呼!”
陆安平深吸口气,蠹鱼纵跳了几下,闪过院门中,而那两尊青铜镇兽并没有反应。
没等他平复,眼前又现出一幅诡奇的景象,只见内院雾气深重,不时有黄叶簌簌飞舞,隐现出灵石、灯笼、流水……乃至威风凛凛的甲士。
紧接着,那些萦绕的气机漫卷过来,无数黑石吹来,火红的灯笼明灭,映着那些执戟的甲士,仿佛上古的修罗战场。
“果然…..”
他默念了声,感叹李严阴沉,又山河社稷图庇护不够,还在阵中布下如此法阵——似乎融合杀阵、幻阵、困阵三种,以防备修行人。
看那周身幽光的甲士,不是上古铜甲兵又是什么?
念力所化蠹鱼,比一只跳蚤也强不了多少,陆安平本欲催动蠹鱼折回,忽然觉得一道明晃晃亮光照来,只见不知何时,身后竟升起一团黄澄澄法宝。
那法宝呈八边,中心是两只首尾相衔的阴阳鱼,呈黑白两色;外围则是八卦之形,边缘还精心雕琢着古朴的纹路,映在青铜器表与明黄宝光中,透着亘古而悠远的味道。
“混元八卦镜……”
陆安平顿觉不妙,王屋派那方混元八卦镜高悬着,难道那李严早已算出自家?
正在他欲散去念头,灭掉蠹鱼时,忽然听到一丝轻叱。
而后,一道殷红丝线从铜甲兵阵穿出,继而一分为二、二分为四,瞬间间有如匹练一般,只是另一头不见踪影。
叮!
叮!
叮!
三道清脆的金铁相击声响彻夜空,瀑布般的红丝飞动着,有如散乱的飞絮,这时陆安平听到一声轻疑,那人似乎注意到蠹虫。
“朱子琳!”
陆安平听出来,是霍桐派朱子琳分神驭剑,前来李严府中,刚才那番动静,应该也是她引出的。
似乎很熟悉李严……还有阵法?
他暗感朱子琳准备充分,尤其是阵法一环,见识远在自家之上。
而且以本命法宝修为,不顾山河社稷图威压,这份胆色与修为,倒也罕见。
不过瞬息功夫,漫天红线与混元八卦镜交锋了几记,内院内飞沙走石,数十个上古铜甲兵步伐铿锵,各执枪戟,一同向红线剿去。
“不好!”
陆安平猛地睁眼,念力所化蠹鱼也消失于无形。
那一瞬,他感应那筹红线被狠狠一激,短暂的迟滞后,恍如流水般四散开来。
而远处传来一阵熟悉的铃响,僧道司值夜道士也呼喊,觉察到内院的动向。
“不知那朱子琳怎样?”
他无从知晓后续,只是好奇那位霍桐派的女修究竟如何?
……
……
噗!
长乐坊一处宅院中,朱子琳喷了口闷血,旋即摸出两枚丹药,塞入腹中。
“琳姐姐——”水玉儿揉了揉睡眼,一脸关切地望着。
“无妨!”
朱子琳摆了摆手,并没有多解释,暗感可惜折损了红缨剑。终究是阵法修为不足,为混元八卦镜照见。
不过…..
她暗抚着怀中碧水烟罗,镜中所见蠹鱼,总觉得有些熟悉。
“轩辕前辈什么时候到?”
“师傅他……”水玉儿偏着头,“我也说不好,不过长安城比想象中凶险多了,琳姐姐……千万别冲动!”
“放心吧!”
朱子琳抚了抚她的脑袋,又陷入沉思。
……
……
“是否要全城缉拿?府中也有各人名册,不知哪位修士胆敢如此……”
碎叶瓦砾仍在,黄褐道袍的道人瞥了眼整齐肃立的铜甲兵,向一旁的司丞请示道。
“不用……”
李严捡起地上那把剑——红缨残破、剑锋也卷了刃,脸色变得凝重,似乎想起什么往事。
然而这神情稍纵即逝,又变为众人常见的威严,继而摆手道:
“不用!”
“好好准备罗天大醮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