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噗!”
他吐了口闷气,胸腔剧烈起伏着,眼中露出一股混合着颓丧、疑惑、不甘的复杂情绪,示意陆安平向前。
“陆兄——”顾欢面色铁青,几乎难以自持。
“难怪......你命途多舛!”
玉枢子重提上次的话题,跟着喃喃道:“没想到正一祖师有此劫,而那乾帝竟有这么大野心……以及境界!”
“前辈…..”
四目相对,彼此明白了七八分,而玉枢子脸色煞白,苦笑着没有停下:“至少贫道开始没算错,此次长安于你极凶险。”
“那客星正应在正一祖师上!”
他压低了声音,握着龟甲的右手不住打颤,不甘道:“顾道友,贫道也看不透这天机……”
陆安平闻言一顿,手中菊花应声落下,回望赭红坊墙上空,无数烟气弥漫,道道五色幡随风飘卷,几乎遮蔽天日。
……
……
咚!
咚!
长安城渐渐肃穆,众人翘首观望着,交谈声不自觉小了许多。
人潮渐渐往北方皇城,有两人却逆流而上,在鼓声响了三通后,混入道德坊正一观中。
僧道司道士忙着罗天大醮,不足为虑,故而一路上陆安平在想玉枢子话中意思。
前几日夜间,螺旋状星云、客星出没……
这些应在正一祖师张竞陵上,只怕今日日落之际、罗天大醮开始,便是正一灭亡的开始。
想起天师张伯符、以及张公子,陆安平不由唏嘘,谁曾想到,正一派竟有这样的结果?
一路上,顾欢不发一言,直至迈入正一观,才开口引他往摘星楼去,并说陈少微在此等着。
楼上金铃叮当作响,偶尔升起丝丝香火,倒现出几分冷寂,尤其在这秋日正午……
也难怪,正一门下弟子本就不多,此刻也感觉到什么,与顾欢一样失魂落魄。
“顾师弟!”
没等登上最顶,他便听到陈少微声音,随即望见这长安正一观主发髻散乱,皱纹也深了几番,颔首道:“还有陆神君……”
“师兄——”顾欢上前抱住陈少微双臂,动容道。
“陈道兄…”
陆安平走上前,望着这对难兄难弟,过了半晌,问出积蓄已久的疑问:“罗天大醮在即,张祖师难道没有对策?”
初见陈少微时,这老道提及擅长星象,也见识到夜空客星;况且曾受祖师托梦,张伯符器重,在长安城忍辱负重十八年,未必没什么准备?
“僧道司门下数千僧道,单凭长安正一观无能为力,何况那清微掌教也将出手护持……”
听到陈少微回答,他默默叹了声,眼下这局势远非正一观左右,便是天师来了也没用,而素和尚偏偏置身事外。
“祖师近几次托梦断断续续,甚至是含混不清的呓语……”
陈少微继续说着,声音逐渐哽咽,眼中也似失去神采。
倒是顾欢想起来,那日金翅鸟从陆安平身上飞出的震撼,巴巴地望着他。
“我也想杀乾帝——”
陆安平苦笑了声,“可惜我与佛无缘,魔道也不精深,道法更是修了一半……以乾帝修为,只怕四九道派齐至、集人间之力也无能为力!”
“不过…”
目光依次掠过两师兄弟,他突然想到某种可能:即便乾帝成道升天,兴许也难逃三清道标,又或许造化天宫中步遁甲宗申玄芝的后尘?
但无论如何,正一祖师似乎在劫难逃......
至于天地大劫种种隐秘,连张伯符也不尽明晰,他不好对两人说出。
……
终于,太阳渐渐西沉,待西方晚霞大放时,长安城沐浴在金色光晕中。
那些招摇的五色幡、弥漫的香火、锦绣簇拥的连片菊花……散着迷人的光彩。
从摘星楼望,一百零八坊星罗棋布,那些攒动的人群只有蚂蚁大小;沿着坊道,一座座法坛有序排布着,承天香燃起轻盈的烟气,飘满长安每一处角落。
突然,响了一天的鼓点突然停下。
刹那间,长安城彻底安静下来,晦明交际的一瞬,最后一丝光线恰好落入皇城正前法坛上。
“罗天大醮要开始了!”
陆安平低声念了句,有些出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