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安平斩一尸后,修为愈进,心境也有突破。
再看天上流云,人间草木时,不禁多了一份唏嘘;可惜黑夜愈发长,他只得一意往东。
过程中,他借先天符图之力感应,才觉出长安城中乾帝消失,似乎往地下去了。
“那李盘知道多少?”
他心中疑惑,却也没有心思,一意往东海。
途经洞庭三元观时,他还是念头微动,以轩辕剑之锋,将黄鹄山削去半截。
三元六老惊愕于永夜,又被突兀的一剑震慑,没等仙剑祭出,陆安平就已飘忽远去。
回荡余音中,黄鹄山迅速塌陷,水鸟似的山形很快只剩半截翅膀。
宗家兄弟望着,如睹神迹,半晌后宗策似乎觉察什么,喃喃道:“竟然…竟然是他!”
他们的师傅,长老卢钧收起仙剑,眉头拧成了疙瘩,目光阴沉。
先前洞庭湖上,三元观倾巢出动,准备擒获魔君陆压,却被蜀山弟子拦下……如今半载功夫,那魔头竟恐怖如斯!
“怎不见那冲天火气?”
“……”
三元六老交头接耳,议论了大半天,终于达成结论:“串联同派,昆仑法会商讨解决此魔!”
“难道我道门也要摔落?”
卢钧真人喟叹,望着沉入洞庭的半截黄鹄山,心境与两位宗家弟子一样惶恐不安。
……
……
陆安平没空多寻三元观晦气,一剑斩半山后,仍风驰电掣般往东。
兴许那一剑引起云中君注意,他隐约觉得不对,总觉得天上有双眼睛在牢牢注视着他。
嗤嗤!
耳畔罡风凛冽,下方大地黑沉沉的,约莫到昔日龙虎山地界时,陆安平忽地生出警觉。
“何方神圣?”
厉喝声中,大浮黎土图旋即祭起,青褐宝光浮现,将这一方天地笼罩。
刹那间,罡风平息,黑魆魆的夜幕忽然起了一丝馨香,由远及近,安宁心神,与兴善寺伽蓝类似。
“东林寺大德?”
他轻舒了口气,又排除这个念头。
东林寺固然是佛门三寺之一,可不至有这般神通,来人气息比当初素和尚更甚一筹。
难道是西极净土?
他心底疑惑,却收起了防备。
“如是我闻……”
蓦地,天地间起了一声禅唱,有如黄钟大吕,在陆安平心头响彻,神魂似受涤荡,念头通达。
眼前起了片璀璨金光,耀得人睁不开眼,两位装饰颇异的和尚步虚而来。
左手那位身长九尺,身材魁梧,面颊肌肉凸起,好似烤焦的锅盔;前额凸起,正中嵌一枚菩提珠,往下则是粗浓、略下垂的眉尾。
他穿着苍色袈裟,领襟开得很大,胸前又挂了一环菩提珠,足有拳头大小,金光灿灿的…….一双金刚大手从袖口探出,虚托着金漆小塔,看上去绝非凡物。
“贫僧诺巨罗!”
僧人声如洪钟,表情也如寺院怒目金刚,似乎习惯如此。
“小僧檀无畏有礼……”
另一位声音柔和,形貌气质完全不同,俊秀又不失庄严,透着难以捉摸的神韵。
陆安平不禁多望了眼,只见他面颊圆润光洁,眼眸闪着青光,开合之间仿佛初夏的莲叶,嘴角微抿着,慈眉善目的,很有耐心。
他的僧袍则是白色,近于长安城所见桑耶寺僧人,一尊赤铜色、瓶颈扎着彩绳的宝瓶持在手中,佛香正缓缓逸出。
“西奇…”
“这可不是凡僧呐!”
陆安平心神微动,暗想这两位…
总不会也将我视为弥勒了吧?
“一位二果的大阿罗汉,一位近乎菩萨行的高僧,为何拦我去路?”
他得素和尚灌顶授发,知晓些佛门修行,瞧出两人修行境界。
“檀悦固然与佛有缘,可不是尊者!”
似乎看破他心中所想,诺巨罗哼了声,仍是冷冰冰的模样。
“不愧是大阿罗汉…”
陆安平腹诽,却并不在意,这两位果然有大修行的,恐怕不弱于素和尚。
那可是地藏菩萨转世的素和尚呐!
“这么说,你们真的是来寻弥勒的?”他抑住心中震撼与惊疑,转向右侧。
佛门向来有两路数,一是小乘自渡,一是运转无量众生至生死涅盘彼岸的大乘一脉,分别以无畏山寺、那烂陀寺为祖庭。
两派同修佛法,却有不同,小乘只认唯一佛陀,最高修行为阿罗汉,共有四重阿罗汉果;而大乘认为有诸佛菩萨,如今在中土为显学。
这两位并非一路,却同时现身寻找弥勒,倒也奇怪?
“便是如此!”檀无畏好奇地打量着,声音轻柔。
“既然如此…如何将我拦下?”陆安平不忿,世间大劫起,他可一时都等不及。
“你这檀悦,不知好歹!”
诺巨罗怒目道,倒是檀无畏笑吟吟的,持宝瓶的左手微指:“施主请看!”
……
……
顺着和尚所指,陆安平发现身后天幕起了变化。
原本夜幕深沉而厚重,不见一颗星斗,此刻突兀现出栲栳大的口子,呈椭圆状,银溜溜的,占住月的位置。
“云中君!”
陆安平当即运起先天符图,青褐宝光中,数不尽的浮黎真土涌出,化为黑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