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人所在处空灵而寂静,仿佛漂浮在虚空,偏偏脚下如踩实地。
九天结界也愈发强,那股汲取之力几乎无孔不入,以致水镜真人神情痛苦,拧出无数蚯蚓状的皱纹。
“不碍事!”
“登天时怎么说来的,死也要死在天外三天……”
陆安平心底唏嘘,忽觉玉京金甲符图跳动了下,忙引着真人疾趋。
两道身影如箭,穿行在空灵的碧霄中,没多久,他们便越过隆隆的雷泽、急促的风雨,景色也随即豁然开朗。
“原来造化天宫漂至此处!”水镜真人啧啧奇道。
陆安平倒不意外,只是对天宫前突兀现出的那位没好气,像是专门在此拦住自己一样。
“云中君!”
“还不敢以本尊示人吗?”
……
……
“都上天了,还那么大火气?”
云中君讪笑了声,身后是巨大堂皇的白色殿宇,漂浮在无垠的碧霄中。
“少废话,凭你一人,也想阻我?”
“自然是阻挡不了…”
云中君耸了耸肩,饶有意味地望着两人,尤其是身后。“广成子那弟子,手中宝贝倒也别致!”
水镜真人忙收紧河图,气势汹汹地迎了上去:“还不快现出本尊!”
“咻咻咻——”
云中君比划着食指:“待到了禹余天,你们自然便知了……”
“我来是特意提醒你,”
他转向陆安平,“不要动造化天宫的念头,李盘因此而死,申玄芝因此而死,追溯更久远的中古,更有无数仙家云因此殒命!”
“即便你有玉京金甲符图……”
这番话近乎威胁,云中君也没给陆安平半点机会,白光闪过,便隐没在天际。
云烟吹拂,缥缈的白玉京横亘在眼前,一股凛然不可侵的气度传来,只是离得近了,远不如在长安城观时那么震撼。
尤其是陆安平,他甚至从中体会到某种悲哀的遗韵。
“怎么办?”水镜真人忽然有些踌躇。
“当然要进!
“不仅要进,更要正大光明地进,收了这件先天至宝!”
陆安平正色道,并不理会云中君的威胁,符图裹着水镜真人,一同飞入巍峨的白玉之京中。
造化天宫本是先天至宝,即便无主,也弥散着拒人于千里之外的威严感,连天仙也不可轻入。
然而他有号称“天宫锁钥”的玉京金甲符图,几乎毫无滞涩地打开紧闭的仙阙。
嚓——
清脆的响声响起,久久回荡在天宫内部,仿佛是数千年来头一回声响,才愈显眷恋。
然而陆安平却知,至少遁甲宗祖师申玄芝、乾帝李盘曾多次以神念感应天宫,甚至延伸至天宫内部。
“数千年天宫无主,没想到内里残破如此……”
最开始的适应过后,水镜真人啧啧奇道,一脸难以置信的神情。
陆安平也讶异了瞬,他总算明白为何天宫给他带来一股隐约的悲凉。
三进的大殿中光秃秃的,什么宫灯、帷幔、廊柱、玉案之属,全然不见,有的仅是七零八落的刻痕,这该是中古、乃至上古时留下的。
沿东西两侧,围栏一点点延伸,依稀可见旧日的布局——藏经阁、炼丹室、演法场,几棵光秃秃、仅存躯干的玉桂残留着,不知是哪一位大能留下。
两人一边行着,一边感叹,尤其是在殿后发现遁甲宗祖师申玄芝的遗蜕与佩玉时,水镜真人忍不住恸哭。
“师兄呐……”
申玄芝固然为欲望蒙蔽心性,也总算是师兄。
陆安平最初修行,也算得了遁甲宗传承,此刻不禁戚戚然。
待真人平复,他才放出玉京金甲符图,瞬间金色光辉盈满天宫每一处角落。
原本颓败的天宫内部,隐然焕发出生机,陆安平更是体会到造化天宫隐约的回应,仿佛是有魂灵似的。
水镜真人静静看着,时而以手触碰玉璧、时而绕着逡巡。
——置身造化天宫内,连九天结界也没了感应,这令他感到些许轻松。
只是没多久,那道黄澄澄、飘忽如旗的先天符图兀自旋转起来,陆安平神色也愈发凝重,这令他感到不安。
“呼!”
良久,伴随一声沉重的鼻息,少年终于睁开眼,那道玉京金甲符图瞬间倏忽入体。
“怎样?”
水镜真人放下心来,赶忙问道。
“以我如今修为,短时间内没法将天宫炼化——”
他略有些丧气地摇摇头,“好消息是,它并不那么排斥!”
“昔日申玄芝、李盘祭炼时,不知费了多大代价与心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