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声音其实很小,但因为周围实在太安静了,所以就显得异常清晰。我转过身,侧耳细听了一会儿,却又什么都听不到了。
当时一丝风都没有,不可能是风吹树枝的声音,我又挪了挪脚,觉得也不是自己踩到了什么东西,心说难道是什么动物跑过去了,可声音听着不像啊?傻站了一会儿,又什么都听不见了。骂了自己一句神经病,抬脚就要再走时,那声音却再一次响了。
嗤嗤嗤的声音断断续续,若有若无的显得很轻,听起来觉得很远,但我很肯定那声音就在身边。支棱着耳朵仔细寻找声音的来源,划着了一根火柴,往四周看了一圈,可眼前除了树就是一些小灌木,还是什么都没发现。
天黑之后树林里有点怕人,我在林子里瞎转,琢磨了一会儿没什么头绪,反而觉得更冷了,又怕天黑透了找不到地窝子,就跺跺脚跑了回去。可那嗤嗤嗤的声音却留在了心里。
回到地窝子,十个人全挤在一块儿,脚臭汗臭熏得人发蒙,我在人堆里扒出个地方,衣服都没脱就躺下,脑子里一时静不下来,一会儿是刚才树林里的嗤嗤声,一会儿是白天提水时的哗哗声,乱想了好久,疲倦渐渐淹没了全身,这才沉沉睡去。
之后的几天,又有许多淘金客陆续来到,河谷里大大小小的半岛上,地窝子、土帐篷连绵不绝,到处是三五成群拿着铁锹十字镐的人,溜槽林立,小车飞跑,远看简直就是一个大工地。
当时淘金,绝大多数还是依靠人力,不过有些金老板因为本钱大,可以用柴油发动的抽水机冲砂子,省时省力,让我这个负责提水的人十分羡慕。
淘金客大多都按地域和亲缘分成了不同帮派,各自占据一两个小岛。帮派之间经常有摩擦,有时为了争抢一个出金多的矿点儿,还会暴发火并。我曾经以为南方人要文弱一些,可后来才发现,浙江人和湖南人打架也凶得可以,即便头破血流,也只是抓把沙土往脑袋上一抹止住血,接着拼杀上阵。
也正是因为如此,我还一度担心我们这种临时拉起来的小队伍,势单力薄会受人欺负。按大哥的话,虽然整条河谷都属于黄金矿化带,但只有我们的半岛离上游的岩金矿源不近不远,正好跨在富集金线上,算是块宝地。如果有谁果真眼红耍横硬抢,我们连一战的力量都没有。
但后来证明我多虑了,因为大哥有专业知识,经常给别人帮忙“看风水”、找金苗,而且一找一个准,在采金区很有些名气,所以各个金老板都很买他的面子,基本没人来找麻烦。小平同志说得没错,知识改变命运,科学技术是第一生产力,不服不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