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香山的路又与别处不同,格外崎岖难行,这一行人才从冀州回来,车马俱疲,人也到了极限,再加上心内有结,一个个像是被抽走了精神气一般,拖拖踏踏的,远没有去时的慷慨激昂,也没有归途的喜极而泣。
元夕坐在车内,打了帘子去瞧,道:“这一个个的像是被抽了魂似的。看着可怜兮兮的,倒叫人忘了他们的可恶。”
想想林谦那会儿,这些个人走进七宝阁时趾高气昂的样,再看看如今受得这委屈……
言书道:“你啊,别总把眼睛放在人的过去上头。人嘛,再是可恼,也总有可喜的地方。多看看好处,对你没坏处。”
元夕嗤道:“你倒是宽心的很。还有心情在这儿说教。”
宛芳看了看,道:“如今天气见热,士气又低落,连半山都不到,队伍就散乱成了这模样,等真上了香山,怕事要夺了半数人的命去。”
这些个官宦子弟,是言书舍了两百多位墨轻骑的兄弟才保住的,冀州的时疫没能奈何得了他们,偏是家门口的这场人为叫人过不去了。
也是可叹可怜。
最麻烦的是,但凡里头有一位出了差错,他本家不会拿朝廷如何,也没胆对雍亲王如何,可一个言家却是经不得他们各处闹腾的。
开门做生意,最怕的就是不得太平。
言书叹了口气,吩咐元夕道:“你去前头,把李枫给我叫来。就说我这儿有一本上好的曲谱,路途漫漫,一时半会儿怕也到不了,不如来这儿,弹弹琴,谈谈心,打发辰光。”
年纪轻轻的,倒总是把这种话挂在嘴上。
元夕笑了笑,权当入了耳,摆了摆手后自去了。
不多一会儿,就看到李集黑着脸骑着高头大马出现在了马车前头。
言书军符未缴,说起来还是监军,因此见他在那儿也不下车,只是坦然的坐着,噙了一丝得体的微笑冲他点了点头,算作招呼道:“来了?进来吧。”
元夕和宛芳自觉的出了马车,把这还算宽敞的空间留给了两位公子。
“做什么?”自从上回深谈被言书揭了面具后,李集对待他的态度算是再也回不去了,只他们两个的时候总是苦大仇深的,只是轻易也不愿驳了言书的话,否则也不会这样一叫既来。
趁着元夕去喊他的功夫,言书早拿笔粗略的默了一份谱子出来,听得他问也不含糊,当机立断的递过去道:“李家人最擅礼乐,虞城李家如是,皇城李家也不出其右,李公子,我这儿有一份谱子,你看一看,能否在这儿现场奏出来?”
才刚元夕过来时,跟自己说言书找自己弹琴时,他还当这孩子年纪小听力差,穿错了话,如今看来,倒是自己高估了这所谓第一公子的纨绔程度,这般情景下,还能想着弹琴取乐?
简直无药可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