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室静谧,很多时候,比争吵更叫人尴尬的,就是沉默。
静,极致的静,两人言书与谢韵面对面的坐着,能清楚的听到彼此的呼吸声。
石破天惊的一句话后,一切遮掩都失了意义,不论是听着的言书,还是揭露的谢韵都有一种恍然若失的错觉,仿佛曾经的岁月和光景,随着这层被捅破的窗户纸都消失了。
像是被阳光照透了的雾霾,蒸发过后,一点踪迹也不曾留下。
面上再是波澜不惊,衣袖中的手指却已深深蜷紧,指甲刻在手心中,连痛觉都跟着麻木了。
言书抬头,望进谢韵的眼里,感受着他内里的纠结和愤恨,不知怎的,心中忽然就多了一些本不该出现的哀伤。
这样的情绪莫名其妙,可追根溯源似乎也是难免……
如果说凌战对自己来说,是挚友是兄长,那么青文呢?
剥去那一层帝王的身份后,他原该是与自己骨肉相连的亲人呵。
这些年,要说起来,言书是陪着他一路成长起来的,所有的迷茫和失落都是一起经历,谢韵的野心和抱负,被压迫和难舒展,一丝不差的落在了言书眼睛里。
为着血缘,也为着他这层坚韧,两人在一处时,不管谢韵有什么要求,言书总是尽量满足,哪怕有时候会违背自己本意。
不管是搜集向安底下权臣的罪证,还是安插随从婢女或者美人清倌到各样府邸收集情报。
甚至遍访民情,从各色人群中选拔可以替补的官员。
只要谢韵想的,言书总会去做。
再后来,为着帮他承担冒然行事的后果,哪怕言书明知那是故意为之,还是坦然去了。
大理寺一劫,几乎没要了他的命去。
接着便是冀州。
散尽家财,呕心沥血,甚至搭上了陪伴自己长大的韶华一条命,只是为了换回一个所谓的安心。
可结果呢……
言书终是低下了头,带了一丝难言的苦笑,仿佛是在自嘲愚蠢一般。
外头天气阴沉,泰安殿又不曾点烛火,彼此都看不清神情。
短暂的沉默后,终是谢韵先开口,打破了僵局:“怎么,就不想着辩解什么吗?或者,干干脆脆的告诉我,这都不是真的,只是谣传?”
言书将气叹回了心里,竟然有一种突如其来的释然:“青文,我曾说过的,若非不得已,我不会来骗你。”
一闪而过的记忆,像是一根针,细密的扎进谢韵的脑海里,将那一抹往事狠狠固定在了那儿,轻易抹除不去。
“玉璃,我这一辈子,大约是没法子跟人交心了,若是有朝一日,我连你也不信了,到时,你会如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