言书目光扫过,连停留都没有多余半分,只去看凌战,言语间轻描淡写:“不行。”
他说话从来温柔,很少有这样果断回绝的时候。
听他这样,凌战好看的剑眉气的几乎倒竖,下意识的上前一步,想揪着他的衣领狠狠问一回:“言玉璃,你到底想干什么!”
“舞阳,你坐下。”言书瞧出了他着急上火,少不得软了语调温声相劝:“这事儿太大,单凭你自己断然是做不下来的,少不得要借助爷爷的力量。这决策,定然也是你们爷孙两商量得来的。说实话,我真心感激,可也确实不能尊令照办。你放才说,老一辈自有老一辈的根基,对于这点,我比你清楚。”
但凡老臣,只要有些远见,就该知道如何给自己留退路,尤其是他们这些经历过先皇“疯狂”皇朝的人。
不说凌肃,就连向安也是留有后手的,只是因为变故,叫他果断弃了这后手,甘心赴死罢了。
“如今,爷爷在皇城,要想实施这举措,有心无力,只能借着他隐藏的势力,而在这边塞,除了邓门,还有哪个可以翻手云覆手雨的左右这一路人的前程?”
邓门对靖朝的忠心毋庸置疑,可靖朝和皇宫其实并不是对等的两个存在。
邓将军爱国守国门,可天高皇帝远的,对皇家的尊崇不过尔尔,反倒是凌肃将军这样自年少时一块儿摸爬滚打过来,在枪林弹雨中同生共死过的存在更能叫他心服。
其实,这也是所有武将的共识。
谢韵想动凌肃,最大的威胁并不是凌家本身,而是以凌肃为代表的各路武将。
武将跟文臣不同,没法子说替代就替代。
言书一边说一边去看凌战的神情,见他低头耷脑的不说话,就知道这是说准了,接着道:“这样的道理,连我都明白,皇上怎么可能不明白?以凌言两家的关系,只要我在这儿出了岔子,第一个被怀疑的就是爷爷,下一个自然就是邓将军。舞阳,这事儿不能这么办。”
要保自身最忌讳的就是漏了底牌,如果最后结局是这样,言书就不会抛家弃业的从皇城出来。
凌战被说的丧气,垂了脑袋不说话,寻了把椅子坐了,目光撇向一旁,低声道:“我不想你这样。”
永远都是这样,打着无情无义的面子,尽做些瞎牺牲的事儿。
他才多大啊,偏爱将那么些负担捆在身上,何必呢……
可除了这样,还能如何。
言书过去,靠着凌战坐了,取了一颗糖含了,只当暖了心扉:“事到如今,也不是你想不想的事儿了,送亲队伍走得慢,很多消息大约在我之前已经到了你这边了,舞阳,你该知道,皇城我已经回不去了,不止皇城,就连言家我也是回不去了的。在我出城前,二哥已经找了理由,将我从家里赶出去了,我啊,便是想回,也已经无家可归了。”
这些话,他也曾轻描淡写与人说过,无甚悲喜,倒是这回,因着是在凌战跟前,无家可归四字出口,连带着眼圈都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