步容与陆游原二人缓步走上西山玉打造的德昭宫台阶,一步一步地上了去。
就在步容抬手想起手推开德昭宫的玉门进去的那一刻,只听见里面有女人的‘呜呜’啼哭声,然后又听到‘嗵’的一下金交玉声,这时候门从德昭宫里面开了,是女皇的贴身侍卫用大金杖提开了玉门。
‘外甥!’始一开门,步容便听到女皇的召唤之声,明明是如蚊蝇般大小却又让人听得清清楚楚,他直视望去,德昭女皇在德昭的宫正上方向。
这是一道绝影款款从龙椅上而来,一身霓裳制成的龙袍上印有金色的盘龙,它浓墨重彩地张扬着,犹如九天中的真龙般一冲云霄。众人不敢抬头,女皇负手扬眉,仿佛给人一种天下尽归我眼底、群雄尽为我折腰的大气,刚才步容与陆游原二人在门口听到的啼哭声早已消失,转而是一种大夏女皇那股天上地下唯我独尊的气势!
大夏国的先帝将自己的一生都奉献给百姓苍生,励精图治,复兴大夏,所以并无心力体力在后宫之中,他在有生之年并无子女,也无兄弟,只有两个妹妹,德昭郡主与德芝郡主,十年前他累倒在奏折前,在其弥留之际下圣旨,‘朕传位于大夏德昭郡主’,语罢后驾崩西去,从此以后大夏归眼前女皇掌管,世称德昭女皇。
步容与陆游原二人岂敢懈怠,慌忙跪下行臣子之礼,‘小民叩见女皇,女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快快起来,不必多礼。’女皇走到了二人的跟前,欲抬玉手扶步容与陆游原起身,二人见状便急忙收起礼节起身。刘太师不在宫内,显然是他已经禀告之后离开了。
其实在步容的记忆里大姨模样是没有印象的,只依稀记得她与自己母亲有几分相似,然而他早已连母亲的样貌也记不清了,所以眼前的女皇在他的眼前就是一个陌生女子。在女皇仙姿玉色的面容上,浓睫投下的阴影犹如宣纸上的淡墨茵染,她的发丝犹如黛色泉水流淌而下直到腰间,飘飘地荡起层层金色流光如祥云飘浮。芸芸众生,百媚千红,唯有她万千粉黛尽失颜色!
这就是当今的大夏王朝的德昭女皇,德芝郡主的亲姐姐,‘德芝郡主已经是京城第一美人,没想到她姐姐的美丽也是丝毫不让。’陆游原被女皇深深吸引,暗暗咽了口口水,不禁心中赞道。
步容望到的却是德昭女皇一双璨若星辰的深瞳中仍有淡淡泪花,可以想象是因为王府昨夜被灭门的惨案痛心疾首,自己的亲生妹妹惨遭杀害,怎能不伤心欲绝,毕竟是这么多年的姐妹情分,她们二人早已深厚得分不开。
‘快来让大姨看看,一转眼已十多年不见,朕的外甥已经长这么大!按说你学成下山归来,本应一家人坐一起庆祝一番,’女皇开了玉口,绝美的脸上明显聚着悲伤与自责,‘可不想昨夜之事竟打乱了一切!若朕昨夜不召你父亲入宫,恐不会发生此事!’
‘女皇快莫此说,我父亲是大夏的王爷,理应排除万难地为您分忧,奈何天有不测风云,定是有贼人幕后暗算!’步容回答道,他被女皇的忧伤仿佛感染了,之前好不容易有了点平复的情绪又重新陷入了深深地悲痛之中,‘这不仅是步家的血海深仇,也是贼人对大夏王朝的蔑视,还望您下旨追查凶手!’
在步容说话间,女皇已经吩咐侍卫,安排步容与陆游原二人坐下,宫内富丽堂皇、金碧辉煌,连给臣子坐的椅子都是金玉打造的。
‘嗯,刚才刘申已经来禀报了王府的事,没想到有人敢在朕天子脚下行凶,朕已下令整个大夏国通缉,若有线索者赏黄金万两、良田百亩,若诛凶手者赐封万户侯!步王爷一辈子忠心耿耿,年过七十却仍然为大夏劳走奔波,是朕大夏国的三朝元老。你母亲是朕的亲妹妹,朕与她自小一起在宫中长大,若不是她嫁给了王爷,可能现在坐在王位上的是她。如今贼人将二人杀害,下如此毒手,显然是与朕的大夏作对!将其碎尸万段也难解心头之恨!’女皇愤怒地说道,她银牙紧咬、玉面泛红,‘当今局势如此动荡,朕又失此一臂膀!这可如何是好?’
‘大姨,’步容不禁随口称女皇为大姨,语罢便知说错了话,忙改口道,‘女皇,外甥刚才山数月,家中却遇到这等惨事,我父母双亡,实在是不知道接下来该怎么办。脑子里只想报仇!’
的确,现在步容的脑子中是空荡荡的一片,下山前师傅王重玄并未给步容指出一条明路,只单说是让步容下山历练,让他在民间济世济民、匡扶正义。步容本想回家中与父亲商议今后去处,可现如今已无一人能给步容主意,他一时没了方向。
‘以后你在宫中不必拘谨,也不用再称朕女皇,就喊大姨,让朕心暖,你父母不在了,以后就把朕当作你的母亲!’女皇说道,其实在她眼中,如今妹妹遇害,此刻朝堂之上的外甥就算是自己最亲的人了,她在位十年,不曾感受到人间亲情的丝丝温暖,今天当她面对自己的外甥,没有任何时候比现在更让她感觉到亲情的重要。她心中对大夏皇位并未有兴趣,更何况是一个岌岌可危的江山,若不是皇兄走的时候再三托付,她又怎会接这一个担子在肩上。她本是一位寄情于花鸟的郡主而已,又有什么能力指点江山!更何况,她自己也没这个信心去经营好这大夏国,自从即位以来根本掌控不了朝堂,既是众臣不服女人当政,又恰逢中土年年都是天灾人祸,自己根本无心无力。
这十年里,一个是手握五十万虎贲军的三朝元老,一个掌管了天下所有大小事的东厂太师,二人皆为朝廷龙虎,谁也不服对方,皇兄走的时候并未解决这一矛盾,让自己一个空有其位并无其权的女子又如何是好?想到这,她挥了挥玉手,示意宫中的侍卫太监丫鬟们下去,看上去是有话要对步容吩咐,怕有耳目。
其中领头的侍卫略有犹豫,竟然不肯听从女皇旨意,指着步容与陆游原二人,口中说,‘女皇,这二人自宫外来,假如小的离去,他二人对您有企图,小的无法向太师交代!’不愿退到德昭宫外。
女皇恼怒,心中气愤自己竟然连个侍卫头领都命令不动,对着宫外喊道,‘来人,将他给朕拖下去,斩了!’
这时候德昭宫外进来了一队侍卫,忙上前跪倒求情,‘女皇,他是太师的亲信,是太师特地安排在您身边保护您的,如若这么斩了,倘若明日太师问起,小的们怕无法交代啊。’语罢就是一个劲地磕头,也不肯将领头的侍卫带下去,他们心中想若是把领头侍卫斩了,铁定无法向刘太师交代,到时候就是死路一条,相反在女皇这或许还有一丝生机。
哪知道,今日女皇亲外甥就在这德昭宫中,再加上昨夜自己的妹妹惨死,女皇怒不可遏,龙颜震容,‘大夏是朕说了算还是他刘申说了算!’
步容见到自己大姨的脸都气得发紫,虽然她是一介女流,但毕竟是堂堂大夏天子,没想到竟然连小小的侍卫都不听使唤,难怪她只能寄情于花鸟鱼虫,他与陆游原二人心中都不免有些惭愧,惭愧刚才在入宫时对女皇的无知评价。
‘无礼!’步容气不过,从金玉椅子上一个跃身上前,身法极快,陆游原想要阻拦,却没来得及出手步容就已经出去了,只见他顺势拔出侍卫们手中的一把剑,起手一招开蜀式,电光火石间,三两下,德昭宫中的所有侍卫都被抹了脖子,刀法很重,他们的头颅全都滚了下来,在金玉地面上划出了一道道细长的血印。步容本身心中就有父母遇害的那股惨痛,心中憋有暗恨,加上看到自己唯一的亲人大姨受这侍卫之气,顿时怒火中烧,所以下手极其狠。
旁边的陆游原与女皇二人都看得震惊,陆游原惊讶步容的剑法竟如此高超,之前一路上都不曾见识,他想到了师傅所说蜀山剑法独步天下,今日看了步容刚才的剑法,果然,剑阁蜀山剑法名不虚传。
德昭女皇脸上表情似烛火般忽明忽暗,她不曾想自己十几年来从未见面的外甥竟然因为自己的喜怒,一句话不说的去杀了这些侍卫,其实她十年来心中一直怨恨步王爷独断专权,从未把她当过天子对待,她甚至庆幸王爷已死,即使他是为了大夏付出了整个人生,王爷死后摆在德昭女皇面前的还有一座大山,就是东厂的刘申刘太师,十年里他与步王爷争锋相对、互相制衡。
现如今掌管这虎贲军的王爷已死,朝廷之中再无人可对抗这个刘太师,他就是只手遮天了,必然垂涎着虎贲军军权,她决不能让刘太师得逞!然而眼前的王爷之子却让她觉得这是一个不同于王爷的小王爷,肯为她去做她想做的事。想到这,她笑了,倾国倾城的容颜即使很苍白,可是笑起来依旧美得让人痴迷。
‘容儿,你何必为了朕杀这些奴才!’,德昭女皇改了对步容的称呼,脸上的笑容仍未消去,‘想必你们二人已经知道了,这些侍卫不过是刘申那个阉贼在朕身旁放的棋子罢了,名义上是保护朕的安危,实则是监视着朕的一言一行,今日你帮朕杀了定会得罪了他。’
步容将剑抛下,冷冷地答道,‘大姨您是我步容在这世上唯一的亲人了,也是这大夏的天子,我怎能让您受这等气?这些人当杀!’
德昭女皇心中倍感温暖,皇位再好也不过冰冷的龙椅,她何曾受过这样的关心!她毕竟是一个女人!难道要她背负这亡国之痛吗?锁衔金兽连环冷,水滴铜龙昼漏长。草遮回磴绝鸣銮,云树深深碧殿寒!女皇心中好不悲凉!十年来第一次,她觉得自己不是一个活着的傀儡。她怎么也不会想到这天下第一个,也是唯一一个关心自己的人,竟然是自己的亲外甥。
‘容儿,从今以后,朕与你母子二人共同复兴大夏,如今王爷已死,朕不能让虎贲军军权落入刘申之手,奈何朝堂之上皆是刘申党羽,实无托付之人,朕将统领五十万虎贲军这重任托付与你行吗?’女皇玉手指着步容问道。
‘这,’步容惊讶,没想到女皇第一次见他就将如此重任托付给他,他忙弯腰鞠躬,拒绝道,‘大姨,容儿不过是才刚下山的毛头小儿,怕难当此大任!望您三思!’其实在他看来不过是杀了几个乱臣贼子罢了,实在没想到女皇会有如此大的感触,以至于让她有如此托付。
‘容儿,朕已无托付之人!’女皇道,她的龙袍之下杨柳腰在微微颤抖,她的浓睫之下的阴影仿佛又是红了一圈,显然步容是她心中的真心希望,她需要一个支柱,也就是别人眼中的亲信,‘你若是不肯,当是愧对死去的父亲母亲,他们一生为大夏奉献,现在是到了你站出来的时候了!’
步容不知所措,听完德昭女皇刚才那么说,愣是站在那也不知怎么说,脑中一片混乱,他大仇尚不得报,如今却又要身背大任,在他心中大夏远不及他父亲母亲重要,女皇拿这个压他,可怎么是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