含风去前面打探了消息回来,跟他家主子说:“爷,是书坊的老板受人之托,把书交给姜大小姐。”
邢越头一个想到韩延之,毕竟他不止一次见到韩延之在这里与姜晚池碰上。
他吩咐含风:“查到是谁托他送书吗?”
含风道:“是个叫东篱先生的,他写的话本是书生传奇,姜大小姐似乎很喜欢这个话本,每次路过书坊都会买。”
邢越抚着玉扳指,“东篱先生?我想看看,这话本里都写了什么。”
姜晚池方才那一晃而过的脸红,是脸红吧,他不确定有没有看错。但是她确实是得了几册书之后,便行色匆匆地回府去,好似特别兴奋,也特别迫不及待的样子。
含风去替他家王爷买了书生传奇,回来说还没有最终回。
邢越淡淡地“嗯”了一声,怀疑地望了眼姜晚池离开的方向,须臾又将眼神放回这些话本上。
“回王府。”
待回了王府,他翻起了那些话本来。凭心而论,写得倒还不错,至少比别的那些痴男怨女的话本写得好,且立意也好。
难怪姜晚池这么喜欢。她倒是出乎他的意料,他以为像她这样的,会看些市井趣闻之类的,谁知她竟看起了这么儒雅的话本来。
东篱先生,这个名字,取得也有意思。采菊东篱下,悠然见南山。再将话本里的一些描述往韩延之身上套,邢越有七成能肯定,所谓的东篱先生,就是韩延之本人。
邢越抿紧唇,将话本扔到案上。照这么推算的话,姜晚池与韩延之的接触,可真不少。
光是买话本,看话本,他们就有那样多的话题,而这些他全都不知道。
这书生传奇,更像是韩延之与姜晚池之间的某种传递,就像那种凭诗会意一样的,他们是凭这个话本来互相传话。
邢越很难不去想到一个词,私通。这根本就是他们私通的证据。
然而,他有什么资格和立场去管他们。韩延之未婚,姜晚池未嫁,大不了是大胆了些,失了些体统罢了,却远不到那种程度。
可他就如同喝了百斤的醋一样,酸到不能自己。
凭什么韩延之就能得她另眼相看?
听含风打探回来的消息说,她起初都不知道东篱先生是谁,就已对话本有了兴趣。大概是后来二人碰上了,才知道有过一见之缘,就是雅晴会的那次。
邢越一手按在宣纸上,郁结难抒,一下将宣纸抓皱,捏成一团。
到底意难平。
人,是他先遇上的。婚约,也是他先定下的。
可为什么,如今竟是韩延之,样样压他一头,且有着越来越与姜晚池契合的趋势?
邢越猛地想到,如若平西侯辞官这事成了,姜晚池就真的成了寻常女子,那么她与韩延之,再也没有任何阻隔,他们甚至般配得,如同天造地设。
当初,他还想着,论家世论背景,姜晚池怎么也不会嫁韩延之,可如今,当所有事都往他意想不到的方向发展,他才真正意识到,有些事真的不能任他左右。
譬如缘分。譬如当时放的孔明灯。
韩延之在孔明灯上写的是:吃饱喝足,众生欢喜。
姜晚池在孔明灯上写的是:人美暴富,天下太平。
当时都说他们写的挺配,且他们也很有默契,就像认识了很久很久,站在一起没有一丝违和。
邢越深吸口气,想平复下来,心却越来越乱。他又去翻那个荷包,他从姜晚池手上硬要过来的荷包。
原本这只荷包,是她和韩延之一人一只,是他瞧不过眼,花了心思硬要了过来。可是有什么用,荷包是要过来了,可他们的人,还是看起来如同一双一对。
这到底是什么该死的缘分?
邢越气急攻心,将镇纸等物全扫落地上。他不信。若姜晚池与韩延之有缘分的话,那他算什么?
他邢越只能是过客吗?
绝不!哪怕没有缘分,他也能将缘分创造出来。
邢越盯着那些话本,恨得牙痒痒的。
却在此时,度雁来报:“爷,出事了。有人去逼平西侯的废妾冯氏,让她将侯爷供出,可保她不死并赐她财宝。”
邢越胸口起伏,面色骤然冷下来。那个冯氏,向来与姜晚池不和,她未必不会受唆使,一口咬定与平西侯有关。只要她给了假口供,平西侯府一夕之间便会化为乌有,从天上云变成地上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