蓦然听见一道低低地轻笑。
江羡睁开眼。
看见许清昼好整以暇的单手撑在她身侧,慵懒的弓着背,低头瞧她,“闭眼做什么,我又不亲你。”
江羡:“……”
她就是再蠢也知道自己被耍了。
有点气不过,还有些恼自己的沉不住心思,叫他捉住了把柄嘲笑,伸手推开他,板着脸说:“你觉得这样很有意思吗?”
许清昼便顺势往会议桌懒懒靠着,一腿伸直,一腿屈膝。
听了她的话还真思考了一番似的沉吟着,“还行,谁让你拒绝我,我有点不爽,就想逗你玩儿。”
还偷看他,他又不是什么迟钝的人,真以为他没感觉?
但他就喜欢她那副故作正经其实已经慌了阵脚的模样,这不就说明离他追到她的距离又更近了一步。
江羡不能理解:“你又不是小孩子了,这种把戏你也玩不腻,幼不幼稚。”
许清昼浑然不觉她的轻嘲,厚着脸皮说:“对你就是屡试不爽,你昨晚还叫我弟弟,让让我怎么了?”
“……”江羡都无言以对,真有他的。
这种话都说得这么理直气壮。
不过说起昨晚,她底气稍微有点不足。
犹豫了两秒,她问:“昨天晚上,我喝醉以后应该没发生什么事吧?”
许清昼:“哪方面?”
江羡突然就梗住了,听他这话的意思,难不成她昨晚还真的做了什么匪夷所思的事情?
不过刚被他耍了一顿,江羡还有警惕心,怀疑他是在诈她,便顺着说:“哪方面都行。”
“这个嘛……”
许清昼拖长了腔调,目光落在她紧张兮兮的脸上,勾唇笑了笑,漫不经心的细细数起来:“那可就多了,比如,你昨晚对我投怀送抱,非要我背我抱,不同意你还闹脾气,怎么哄都哄不好。”
江羡眼皮跳了跳,她的第一反应就是他在撒谎:“不可能。”
许清昼一副就知道她不会相信的神情,施施然的耸了下肩:“昨晚那么多人,你随便找一个问问就知道了。”
见他这么笃定又自然,江羡忽而就不确定了。
难不成她真的像他说的那样做了?
昨晚真的是她有史以来喝得最醉的时候,其实她也没喝多少,但架不住那酒性烈,后来好似还碰了混合酒,酒精浓度可想而知的高。
所以对于昨晚的记忆还真的是不深刻了,连她怎么回来的她都不记得。
但对他投怀送抱……?
江羡颔首,冷静问:“还有呢。”
许清昼勾唇笑,他的指尖在桌面点了点,然后顺着往上爬,落在了她的手背上,又轻轻点了两下,“还有送你回去后,我要离开,你拉着我说什么都不肯放手,还想让我跟你一起睡,不过呢,我知道不能逾矩,所以拒绝了,睡在客厅沙发上。”
这段话里,江羡前面两句大概是信的,越往后听就觉得他是在胡编乱造。
“另外就是,你喝醉之后话真的好多,一会儿不停地叫我的名字,一会儿又说要当我女朋友跟我恋爱,我被你念叨得没办法,亲了也堵不上你的嘴,就只好勉为其难的答应下来,才把你哄着睡下。”
“……”
“这些——阿羡姐姐应该不会不承认吧?毕竟你是姐姐,就该给弟弟树个好榜样,不能言而不信。”
江羡心想你算我哪门子的弟弟,也要看她妈妈认不认这门亲戚。
他的话里,半真半假,江羡稍一琢磨,就知道了她昨天晚上大概的状况,绝对没有他说的那样死皮赖脸。
还谈恋爱?这不是他心心念念想的事情吗,不可能从她喝醉的嘴里说出来。
诚然,江羡对自己还是足够的了解和信心。
见她不为所动,许清昼便幽幽地看了她一眼,“你怎么能不相信呢,我说的可都是真话。”
江羡反问:“骗人的那种真话?”
许清昼挺无辜的说:“或许你可以理解为那是善意的谎言。”
说不过他,江羡知道了自己该知道的,也不多留,抽走了被许清昼握着的手指。
半道儿又被他拽了回去。
“这个。”他垂眼摩挲着她带伤的那根食指,指腹抵着那处狰狞,他不可否认的还在介怀:“真的不好看,现在的医学技术这么发达,可以将这道疤痕祛了吗?”
江羡静了静,忽然觉得喉咙很哑,不由得清了下嗓音,跟着看过去道:“时间太久,应该祛不掉的。”
被握着的力度蓦然收紧,她抬眸,对上他的视线,有些炙热,让她有点招架不住。
不禁偏过头去,听见他声音很缓和低柔的说:“可以的,只要你想,我会帮你找最权威最专业的医生,用最好的医疗设备,不会让你痛,过段时间,这里的皮肤就会跟以前一样,光滑如初,包括你腰上的那道疤,你不喜欢,不留就是了。”
那般,不管是谁的,她因为别人所留下来的痕迹,都会彻底的消失不见。
他问:“你觉得怎么样?”
关于这件事,彼此都心知肚明祛疤的含义。
江羡这回顺利的抽出了自己的手,棱模两可像是一只狡黠的狐狸:“私人的话,你该知道的我没那么多钱,如果是员工福利,或许可以接受试试。”
许清昼站直身,似笑非笑的,“员工福利当然没有,不过其他的倒说不准,比方说女友。”
江羡当作听不懂,眨了眨眼,“那挺遗憾的,没有就没有吧,反正这疤也跟了我这么些年,早都已经习惯了,身体发肤,受之父母,怎么说也都是我身体的一部分,祛不祛也无所谓。”
她是懂往人心里戳刀子的。
许清昼绷了绷颔骨,被她气笑。
偏偏还仗着他不能把她怎么样,溜之大吉。
回到办公室的许清昼开始着手查阅祛疤的相关,并联系了人预约医生。
接着便接到老宅那边打来的电话,管家在电话里转达,让今晚务必回一趟本家。
自婚礼被毁事件过后,许家遭受了一场不小的风波,许老先生便一直都待在医院里养身体,到底是上了年纪,受了刺激就算心放得再宽,也还是有些影响的。
许清昼前段时间保持着隔三差五就去探望尽孝的频率,一些叔伯跑得倒是比他勤,见天的哄着老爷子乐呵呵的。
三天前医院那边给到通知,说老爷子身体没什么大碍了,就只是需得保持心情愉悦,不动怒,饮食上面也需要稍加注意,禁烟禁酒禁辛辣,接着便出了院。
看来是刚舒坦些,便坐不住了。
果然,他一回去,几乎等同于三堂会审,老爷子在最中间坐着,手里捻着佛珠,精气神看着不错。
简略的打过招呼后,旁边的婶娘率先笑着开口道:“清昼,这么一段时间了,你也该是缓过劲来,老大不小的,不能因为点小事就一蹶不振,俗话说旧的不去,新的不来,三婶娘这边有个女孩子,我瞧着人挺乖巧又懂事,身世家境也不错,要不要考虑见一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