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凤江还是被逼上了绝路。
一个星期后,马志国抱着一大叠资料,其中有一个视频,苏子遥看到之后,再也按耐不住。
他立刻给唐婉去了电话。
唐婉正在北山定慧峰下的清心苑。
她站在厨房门口,看着在里面忙碌的秦香薷,犹豫好半响,说:“妈,能不能多做一个人的饭。”
“子遥要来?”秦香薷脸上有了笑脸,说:“行,我再下去买点菜,他最爱吃八宝斋,妈给他做。”
唐婉支支吾吾,说:“妈,还有一个人爱吃八宝斋。”
秦香薷正洗手准备解围裙,忽然停了下来,眼睛有点失神,轻轻叹了口气。
唐婉红着眼睛,说:“我爸最近很可怜,你还不准他踏进这个门吗?妈,就当我求你了。”
秦香薷还是把围裙解了下来,缓缓出门往外走,说:“喊他来吧,我去买菜。”
唐凤江早就到了。
他和唐婉一起来的,在小区里徘徊,就好像是个无家可归的孩子,流浪无依。以往那尊笑弥勒早就变了样。
双目中布满血丝,白发苍苍,皮肤也不再像原来那样红润,灰暗,布满褶皱。很多天不打理胡子,拉碴旮旯,不修边幅,落魄不堪。
他坐在小区的喷水池边,懒得去注重形象,身子蜷缩在一起,大拇指和食指捏着烟,大口大口的抽着。地上已经丢满了烟头。
电话铃声响起来,一看是唐婉的,唐凤江眼睛顿时就亮了。
可下一刻,就开始忐忑不安,两只手没地方放,左手握成拳松开,又握成拳,再松开,嘴唇甚至都有点哆嗦。
终于,还是接通,他问:“你妈答应了?”
唐婉说:“嗯。她还下去买菜,说要给你做最爱吃的八宝斋。”
唐凤江打了鸡血一样,蹭的一下站起来,仔仔细细拉平衣角,拢了拢头发,尽量让自己看起来讲究些,甚至还用喷水池里的水,洗了把脸。然后晃悠着发福的身子,一路小跑朝着电梯奔去。
唐婉在门口等着他。
唐凤江进了房间,四下打量,看着屋子里简陋的陈设,心里愧疚。看着客厅里那尊菩萨像,表情复杂。
他原来都是嗤之以鼻。
他有自己的人生格言,求神拜佛,不如求己。这半辈子,他也正是如此过来的。杀伐果断,心狠手辣,商场上不见血的争斗中,他丢了良心果真换来一大片江山。
他一直以为秦香薷所说的因果循环报应不爽是狗屁话,现在明白,应在他身上,却真正是金玉良言。
唐凤江说:“小婉,如果这个坎能过去,万国地产交到你手里,你至少要抽出一半去做慈善。”
这个坎还能过去吗?
唐婉笑的很勉强,没说什么,只是点点头,温柔应和:“嗯,知道了爸。”
唐凤江想了想,又说:“以后,生意上的往来,得饶人处且饶人,万事不要做绝。给人留三分余地,就是置自己与长青。”
唐婉接着点头。
唐凤江还说:“多交几个朋友,贴心的那种。坐在一起喝酒吃肉谈生意的那种,不能太近。”
唐婉说:“好。”
唐凤江忽然就呜呜哭起来,抱着唐婉:“小婉啊,爸对不起你!更对不起你妈。现在说这些话,还有什么用呢,爸一辈子五十多年,都活在了狗身上。爸没你妈看的明白,连你都不如啊……”
唐婉也忍不住流下眼泪,不过她是无声无息。
唐凤江和秦香薷的儿子早年夭折。
她是这个家唯一的后人。
无论是男人还是女人,此时此刻她都应该、也必须顶天立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