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月十六,大吉,诸事皆宜。
这样一个千挑万选的黄道吉日里,那万众瞩目的春闱终于拉开了大幕。
整个大梁的万千士子,都是为了这一日,能够堂堂正正走进这京城贡院的大门。才寒窗苦读十载,期盼着有朝一日能够一飞冲天。
“父亲,母亲,你们放心,孩儿有信心。这一次一定能够高中!”
常亦欢的年纪即便是在这参加春闱的数百士子之中,也是非常年轻的,再加上他气质不凡,显得鹤立鸡群。
承远侯自然是得意洋洋。心中无比的欣慰。
如今官宦子弟。大多是走恩荫这条路,又有几个人肯真正的钻研学问?别说是正儿八经的参加科考了,就算是对个对子,做个诗。只怕都是吞吞吐吐,出尽洋相了!
只有他的这个小儿子,却是从小聪敏好学,又肯用功努力。在国子监的成绩始终是名列前茅,在京城士林之中也是小有名气,倒是让他这个武将出身的带兵侯爷,也与有荣焉。
“父亲自然是相信你的!你只要好好应答,使出平时八分的力气,便必然能够独占鳌头了!家里人个个都是盼着你光耀门楣的!”承远侯也是不吝惜溢美之词。
说到这里,他却是皱了皱眉头,左右看了看,沉声去问韩氏:“那小畜生呢?怎地今日他弟弟入贡院,他都不来送一送?”
韩氏一脸的为难,半天方才憋出了一句话:“他,他昨天晚上……没,没回府。”
“什么?”
承远侯大吼了一声,却又发现旁边的人都在用异样的目光注视他,只好压低了声音道:“他是不是疯了?这样的日子,居然都敢不过来!”
“罢了,罢了。今日是大好的日子,他便是人不来,心也是在的。对吧,成儿,你应该明白你大哥的一片心意吧?”韩氏依旧在努力的圆场。
常亦成冷哼了一声,却是不肯说一个字。
倒是一旁冷眼旁观的蒋宏琛说话了:“侯爷,不必动怒。世子只怕也是心里不好受。眼见着弟弟如今这般风光,他心里羡慕呢!想来,应该是在哪里用功苦读,明年也好下场,给侯爷脸上增光!”
承远侯虽然明知这话根本就是不可能发生的,但是依旧是脸色好了许多,他拍了拍蒋宏琛的肩膀:“你也是好样的,这一次也祝你金榜题名!”
“多谢侯爷吉言。”
他眼睛一瞥,突然见到了一个熟悉的身影,顿时有些慌张,便扯了常亦成说道:“小舅舅,不如咱们也准备准备,过去排队吧!免得一会儿人多,又要检查,耽误了进场,岂不是不美?”
常亦成点点头:“你说得在理。”
他拱手对承远侯和韩氏说道:“父亲,母亲,孩儿这一去,必然给你们挣个三甲回来!”
说完,他接过一旁的贴身小厮递过来的放着笔墨纸砚并一些吃食的篮子,和也拎着篮子的蒋宏琛一起往贡院的大门走去。
韩氏的眼睛一下子就红了,方才忍了半天的眼泪,终于还是流了下来。
“你这是做什么?孩子是去科考,又不是上战场打战,你哭什么!”承远侯有些不满。
韩氏却是看着儿子远去的背影,哽咽着说道:“侯爷,这一进去就是三天三夜,谁知道成儿会不会饿着,累着?早就听说,这科举的时候,每每有人累得体力不支,直接抬出来的呢!”
“我的儿子怎么会是那种废物?你不要哭哭啼啼了,多不吉利!孩子看见了,也要挂心!”承远侯也是体谅韩氏一片慈母之心,搂着她一同上了马车。
在不远处的另外一辆马车上,被承远侯骂成小畜生的常亦欢,却和花卿影两个人一起坐在车上看热闹。
“你弟弟果然是有几分才学的,否则又如何会如此趾高气昂?这么一来,我倒是有几分内疚了!”
花卿影放下手里的帘子,斜睨着常亦欢。
她却发现对方的眼睛,压根没有放在车外的那一家人身上,反而是死死的盯着自己。
花卿影脸上一热,推了他一把:“你怎么就没有个正经的时候?”
“这话说的,难道我现在不正经?还是说,你想见识见识真正的不正经?”他眨了眨眼睛,脸上都是戏谑,但是却并没有真的做什么不轨的举动。
花卿影瞪了他一眼:“这次的主考是太子和三皇子?这里面是不是又有什么门道?”
“不过是两方都想抢先寻觅些人才。不管最终三甲是谁,那提拔他们的太子或者三皇子都是他们的恩人。自然是要奉他们为自己的主子,唯他们的命令马首是瞻。”常亦欢不以为然的说道。
“那也不对啊。这么一来,那陈贵妃一派岂不是大大的吃亏了?那六皇子醇亲王如今年纪太小,远不是能够承担主考资格的时候,难道就要放弃这一次的机会吗?”
“你对他们三个倒是感兴趣?实不相瞒,那陈贵妃也不是等闲之辈。这主考官和副主考,她虽然是沾染不得,但是下面这些负责阅卷的考官里面,只怕却是安插了不少人手的。你光以为这三甲乃是主考和副主考定夺,并且由皇帝御览裁定的。可是这三甲之后可还有那么多同进士及第的呢?难道这些就不是人才?这些人可都是由那些阅卷考官决定的呢!他们要是抬抬手,你就进了,他们若是看你不顺眼,你就肯定名落孙山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