匈奴单于庭营地最高贵的穹庐有两个,女人们趋之如骛的是单于金帐,要是在金帐能得到头曼的垂青,必定会衣食无忧富贵显赫。
另一个是所有男人都梦想踏入的大阏氏粉帐,达兰宝音的绝艳美名传遍草原。
称霸草原中部的匈奴王头曼是她的丈夫,同时她还是雄踞草原东部,已故东胡王斯钦巴日的女儿。
如雪的肌肤,至美的容颜,无上的权利,这些达兰宝音尽皆拥有,而此时的她却在穹庐内蹙着眉,呆呆望着铜镜中的自己,任由两侧侍女帮她梳理着瀑布般的长发,容颜依旧却只能孤芳独赏。
达兰宝音今年刚刚三十一岁,她十六岁便带着整个草原的瞩目,嫁给了权势仅次于父亲的匈奴王。
当时的头曼是草原上赫赫有名的英雄人物,刚刚统一了凌乱的匈奴各部,没两年便带领着匈奴雄踞阴山南北,大漠戈壁,兵锋日盛。
同样是那一年,头曼的大阏氏病死,东胡为了结好匈奴,达兰宝音被当做礼物送给了头曼。
那时她心里并没有什么不满,草原上想嫁给英雄的女人太多了,而她是幸运的,既能为东胡带来强援与和平,又满足了自己的少女心思,可谓一举两得。
她和头曼跨越了年龄的阻隔走到了一起,婚后头曼对她宠爱异常,第二年他们就有了儿子忽室尔。
达兰宝音甚至还记得忽室尔出生当天,头曼兴奋的大宴群臣,喝的醉醺醺的样子,那时的头曼是多麽的爱她。
如今却只留她一人独守空房,伸出洁白如玉的手掌向前摸去,入手的是铜镜带来的冰冷触感。
想到这产自南国的铜镜,还是头曼送给自己双十年华的礼物,娇羞如她,如今眼角却添烦纹。
达兰宝音知道铜镜是锁不住容颜流逝的,想到此处她不由的烦躁了起来。
几年前她便对丈夫头曼失去了信心,现在垂垂老矣的头曼已经没有了当年的英雄气,现在他就是一个普通的迟暮老人,竭尽全力的维护手中权势,品尝最嫩的花蕊。
听侍者说,昨天头曼又收了忽拓拓部,一个年仅十五六岁的美女,封为小阏氏。
想到此处达兰宝音不由的嫉火中烧,恰巧侍女手里的牛骨梳子挂痛了她,气急的达兰宝音反手给了侍女一个响亮的巴掌。
被打的侍女跪在地上瑟瑟发抖连声求饶,生怕大阏氏像前几天对付做错事的马奴一样,将她活活打死。
达兰宝音厌恶的望着跪地求饶的侍女,冷哼一声,眼神逐渐转冷,随后想了想又轻叹一声,算是放过了她。
不耐的挥了挥手,达兰宝音吩咐道:“派人去请哲塔午台和忽室尔王子来。”
侍女连声应诺,赶紧退了出去,看着侍女慌忙逃窜出去的背影,达兰宝音没由的一笑,她想到了忽室尔小时候滑稽的样子。
不过转念达兰宝音就想到了儿子此次在九原损兵折将,五千骑兵连冬天都没过完便损失了一半还多。
蹙起眉头的她轻抬玉手,揉了揉头痛的额头。
哲塔午台和忽室尔来的很快,问过安后,达兰宝音屏退左右,开门见山的请求道:“哲塔午台叔叔,如今达兰早已不复当年恩宠,为了达兰的后半生,您可得帮帮我,替我出个主意。”
哲塔午台连道不敢,虽然他是看着达兰宝音长大的,但现在达兰宝音已经贵为匈奴的大阏氏,尊卑有序。
其实在来的路上他就猜到了大阏氏此行为何,头曼纳小阏氏的事情可没有瞒着谁,现在一瞧果然不假。
忽室尔眼见母亲担忧,赶紧拉着达兰宝音的手宽慰了起来,也算是为老师哲塔午台赢得了一些思索的时间。
半晌,哲塔午台开口道:“大阏氏与老臣前日所言之事尚可,不若先行之。”
达兰宝音疑问道:“可是为冒顿选阏氏之事。”
哲塔午台扶须笑道:“不错,现在大单于已经不在依恋大阏氏,不若趁早打算,老臣观匈奴众王子之中,只有冒顿和忽室尔有资格并且有能力,待头曼百年后夺得大位,其余诸子都不成大器。
大阏氏想要永享富贵荣华,那么未来的左贤王之位必定得是忽室尔。”
达兰宝音轻轻点头,这点她当然赞同,没有什么比亲儿子更能让她放心的了。
她转而看向身旁的忽室尔,显然忽室尔因为哲塔午台将他与冒顿并列而闷闷不乐。
达兰知道儿子的脾性,小小年纪睿智过人,但这心胸却让人难以恭维。
母子俩都不言语,静等哲塔午台下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