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生命握于月氏人之手时,留给李欣的时间便不多,心里清楚这点的他想要成就不一样的人生,幕后之人便是必求之人。
心思缜密,手段火候掐捏合适,对匈奴怀揣着母族的天然热爱,如此卧狼需要的是一个令他奔跑起来的机会。
可惜身为匈奴大王子的李欣压根没入人家法眼,这年头伯乐难当啊。
苦笑着抬起头,望了一圈聚集在身边的侍卫,帖木尔他们的忠心和骁勇自不必赘述。
但能为自己运筹帷幄的人,如今却仅仅只有一个远在胡堡城的赵炎,远水难解近渴。
思绪间李欣心生一计,附耳给帖木尔低语几句后,在帖木尔震惊的神情下,李欣安排侍卫各自下去准备。
翌日,李欣照旧直奔驿馆,在与科莫朵乐尔商量顶替参加秋猎的细枝末节后,便照常在驿馆开怀畅饮。
宴后晃动着微摇的身子,李欣朝着昭武城的城门口走去。
一路上不分贵贱,他热情的和每位路人打着招呼,可惜身上总是沾染着路人的鄙夷。
就连路边绑着买卖的月氏奴隶,望向李欣的目光里都带着淡淡的自豪之色。
眼前的冒顿,失去了他的高贵,丧失了尊严。
月氏正处在游牧向农耕过度的阶段,游牧风气昌盛,尚武崇尊,好勇斗狠,武者的尊严浸透了这个国家。
如今最卑微的奴隶都宁可战死沙场马革裹尸,也不愿意丧失尊严苟活在世,作为苟活之人的李欣,少不了被人白眼。
装醉的李欣自然能感受到这一切,偌大的城却只醒一人,孤独感油然而生,但如今他能做的只能是在心中咬牙坚持。
幸亏昭武城的北门近在眼前,自从第一次在北门受辱后,这座王公贵族常走的北门,在李欣潜意识里都是敬而远之。
形式比人强,毫不客气的说这就是李欣心中的魔障地,甚至他自己都没发现,随着北门的临近,脚步似乎都比往常慢了许多。
遥望着北门,李欣咬了咬牙,握着的拳头再一次放开。
整顿好心情的他重新迈开了步子,此时的他披上了往日的伪装。
打着酒嗝,熟络的挥手和守卫们闲谈几句,在门卫们的回礼中走出城门,耀眼的阳光让李欣不由得眯起了双眼。
远眺,西北方向不远处尘土飞扬,一大队马队正卷着滚滚沙尘,奔向这里。
李欣短须下的嘴角微微翘起,来了。
清一色的高大乌孙马肥硕健壮,四蹄踏地如鼓,发出强有力的踏地声,老远便能听见,其中还夹杂着月氏骑士低沉的控马吆喝,随着大地的微微颤动,马队离北门越来越近。
乌孙马上的骑士们身着白色犀牛皮甲,甚至皮甲上还点缀着不少月氏民族的图腾花纹,雄鹰、骏马、鹿角无所不有。
骑士与战马的奔腾早已融为一体,颠簸间节奏感流畅,这显示着他们高超的骑术,没有人会怀疑这些骑士的战斗力,细节透露出他们的不凡。
当城门口的众人远远望见骑士们的掌旗时纷纷色变,能在昭武城前如此跋扈,连扈从骑士都能骑着价值不菲的乌孙宝马,全身披甲,除了月氏王塔宁诺阿外的亲军外,便只有大王子护涂何的卫队了。
最近昭武城内疯传大王子护涂何失势的消息,月氏南征羌族的战事不顺。
眼见冬季将至,到时大雪封山,寒风刺骨,因为季节原因南征羌族之事必将搁置,待到来年变数叠增,这份灭国拓地的功劳也就难了。
这对护涂何的打击不可谓不大,正是因为战后的红利颇大,他才竭尽全力将最大的支持者休密部凌格奇推上帅位,妄图甥舅联手。
如此一来,昭武城朝堂内的呼应力少了许多,再加上最近政事上的偶然疏忽与失利,不少人旧事重提,将年前被匈奴伏击的败仗提了出来,那可是护涂何心中的伤疤痛处。
想到昨日父王招老三进宫饮宴,护涂何心中烦闷,挥动手里的皮鞭狠狠的抽打在爱马上,胯下的乌孙马发出嘶鸣,速度又快了三分。
周围的骑士们噤若寒蝉,知道自家主子正在气头上,谁也不愿意去触这个霉头。
乌孙马脚力奇快,眨眼的功夫便奔到了李欣面前,和城门前的鸡飞狗跳相比,李欣显得很是扎眼。
护涂何停住奔驰的胯下爱马,感受到战马冲脸的鼻息,李欣仿佛不知所措。
战马的汗臭味扑面而来,令李欣酒后的肠胃跃跃欲试,同样马上的护涂何闻到了李欣身上浓重的酒味。
多亚尔一见又是冒顿,想起上次辱人逗乐护涂何的丰厚赏赐,心中立刻大喜,料想功劳又在眼前,双腿一夹,用鞭子指着李欣故技重施,喝到:“匈奴人,见我家大王子安能不跪?”
显然多亚尔想旧事重演搏自家主子的欢心,一时间李欣与护涂何陷入了莫名其妙的短暂对峙当中。
围观的人群慢慢堆积,有了第一次的名声在外,一传十,十传百,短短呼吸间,人群便将北门围了个水泄不通。
毕竟第一次匈奴王子受辱眼见的人少之又少,现在李欣名声在外,喜欢眼见为实的人们以惊人的速度聚集。
眼角望着围观的人越来越多,李欣心中不为所动,诱饵已经抛出,就看鱼上不上钩了。
待时机差不多,李欣眼见目的达到,突然哇的一声,伏地大吐特吐起来。
这突然的变数惊的周围战马连连后退,刺鼻的腥臭味冲天,护涂何连忙握紧缰绳,眉头皱起。
多亚尔见李欣如此无礼,大喝下便要挥鞭抽下,却不料手刚举起马鞭,便被护涂何挥鞭制止。
护涂何瞪眼冷哼道:“卑贱的狗穿上华衣,依旧掩饰不了他的卑贱,而他却不是你能教训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