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间划到八月,冒顿派须卜里台带着赤旗本部狼骑翻过狼山、阴山,用攻城器械在长城不同段打开几道口子,设置防守人员,迷惑九原秦军。
两军斥候频繁接触,刺探,假消息满天飞,但有一点是明确的,双方都在积蓄力量。
作为应对,车寻集中了在九原郡的秦军兵力,集中防御郡城和重要的县城。
他将一些紧靠长城,容易被突破的县城直接放弃,物资军械全部集中储存,准备应对未来的战事。
车寻知道这些县城的城墙和兵力,顶不住匈奴骑兵的冲击,与其被一口口吃掉,还不如竭力保存有生力量。
互相试探下,须卜里台发现秦军收缩防御,猜到秦军兵力不足。
最先按耐不住的他带着赤旗本部狼骑越过长城,突入后套平原。
随后利用骑兵的灵活,骚扰赶跑秋季收割庄稼的大秦边民,派兵抢收屯粮。
这可将了车寻一军,乡老请愿县令,县令又纷纷将压力推到郡守府。
得令的车寻不得不再次做出应对,派骑兵警戒,步卒分兵去保护边民收割秋粮。
双方骑兵在金黄的麦田里追逐猎杀,强弓硬弩展开对决,须卜里台去信单于庭,从漠南草原调派射雕手应对。
保护庄稼土地的农民与骑马讨生活的牧民,在有心人的组织下,爆发着最血腥的战斗。
鲜血染红了成熟的金色粟米穗,随着秋风吹拂,麦秆依旧随风摇曳,麦穗楚楚动人。
秦军骑兵的损耗惊人,他们面对的不再是简单上马的牧羊人,和他们所组成的松散部族骑兵。
而是经过严苛训练,经历过连翻大战存活下来的精锐匈奴骑兵。
秦军在武器装备上的优势,也在单于庭捶打出来的装备面前,迅速拉近差距。
双方骑兵的对决变成了血勇与技术、数量的比拼,但显然如今车寻率领的秦军,无法弥补后两者的差距。
兵少将寡的车寻只能保护九原郡城周围的田地,再次无奈放弃部分屯田和县城,收缩防御范围。
须卜里台抢收秋粮后,见秦军并没有组织决战的反应,车寻收缩防御的优势逐渐体现,凭借骑兵来去如风的须卜里台开始四处碰壁。
但均势对小门小户的匈奴来说就是优势,对大秦这个巨无霸来说却成了劣势,因为国内有太多的人想看着她倒下了。
这些人想梦回战国称王称霸,渴求周礼再次分封天下,一统和秦法箍住了他们的野心。
九原三家家主在令狐苟的引荐下来到了匈奴大营,须卜里台请示单于庭后,在他们的帮助下着手接收降城,按冒顿的要求不做过多杀戮,不改其俗。
没有了秦法制约的三家,趁着动乱喝饱了九原百姓的血,冒顿虽然心中不喜,但他要管理地方,目前还跳不过这些人。
须卜里台带兵在后套扎营,与九原城里的车寻对峙,秦匈双方逐渐稳定了各自的占领区。
八月末,冒顿拜朝鲁为大将军任主帅,赛罕带青旗本部,阿古达木带白旗本部翻过狼山,这也正式标志着匈奴在河套的兵力全面超过秦军。
两部汇合后套的须卜里台,三万狼骑围困九原郡城。
朝鲁分兵一部,以阿古达木领青旗本部万骑为前锋,沿大河而下,突袭大青山与大河之间的最窄处,云中秦军猝不及防,狼骑抢占要地后驻军防守,切断了前套和后套平原间的联系。
站住脚的狼骑,再次分兵袭扰前套云中郡屯田,抢收麦田。
朝鲁带兵守住后套西部,阿古达木驻守后套东部,两人各分兵五千骑东西对进,将沿途边民驱赶至九原城下,逼迫车寻接待难民,消耗九原城中储粮,彻底肃清了后套平原。
自七月末到十一月整个九原、云中两郡的秦军守军都处在紧张和奔波之中,军心俱疲。
十一月中旬,冒顿亲率黑旗、黄旗本部并屠耆军,合计两万七千人进入后套平原,行进间战马汇聚成长龙,旌旗迎着寒风招展。
待大河水封冻,匈奴骑兵切断了九原通往咸阳的直道,九原彻底变成了一座孤城。
近半年的时间,面对匈奴南下,咸阳没有任何音讯,帝国的崩塌从放弃始。
巡视城防的车寻望着城下的匈奴大军营地,布局合理,规规矩矩,旌旗除了图案宛如秦军在世。
冒顿反天,对车寻的影响不可谓不大,也许当年自己和陛下都错了,不该放任匈奴秦化,本意化胡为秦,如今看来怕是养虎遗患。
但谁又能料到帝国会在内部突然发生动乱,乱局还有愈演愈烈,席卷全国之势。
要是国内升平,自己未尝不能效仿上将军再掀北伐。
望着匈奴大营里飘扬起来的金色狼头旗,车寻知道冒顿来了。
说着一黑甲胡骑飞奔而来,拿着信件高呼,随后射进了九原城。
士卒连箭带信一起送来,车寻拆开羊皮信一看,原来是冒顿请自己三日后城外一续,信的落款居然是大秦征西将军冒顿,真是有些唏嘘和讽刺。
将信递给副将,车寻拄着城墙,望着胡营,不知在想些什么。
匈奴大营金帐内,帖木尔略带不解的问道:“大单于写信给车寻,难道是为了诱杀车寻,好借机攻城?
可我军已经围城三月,劝降信早已写过,车寻您是知道的,当年被俘都不降,如今尚有坚城在手,不可能会投降的。”
冒顿带着纠结,摇了摇头,内心里他从没有想过攻城。
三日后,九原城外扎起了巨大的暖帐,车寻带着两个侍卫轻装进帐,颇显大将之风。
眼见车寻进帐,阿古达木、赛罕、朝鲁、帖木尔等人纷纷起身扶胸施礼,车寻回礼颔首。
主座上冒顿戎装而立,颇为感慨的笑道:“车君,多年未见,快请坐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