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年九原城外送别,依稀仿佛就在昨日,至今思来冒顿仍怀念当日的情景。
如今车君已经升任边军大将,可喜可贺。”
车寻施礼坐下,肃然说道:“车寻今日仍是陛下手中一小吏,比不得王子,如今已贵为匈奴单于。”
冒顿大笑道:“笑料尔,匈奴单于所辖之民,不如关中一郡守多也。”
显然车寻不想在此处多做纠缠,反而是直接问道:“单于闲情少叙。单于身领先帝征西将军之职,不在草原牧民守边,为何无故侵犯大秦边境,抢夺屯粮,包围郡城,如此错事一犯再犯,难道单于不怕大秦怪罪吗?”
吃了软钉子,冒顿不知可否,能决定南下,他就做好了不要脸的准备。
见车寻不愿意叙旧,冒顿苦笑道:“本单于此来,只是想和老友续旧罢了,车君何故拒人于千里之外。”
车寻瞪目,咬字硬声道:“既然单于想叙旧,请令匈奴骑兵退出长城,车寻当在边境草原扎帐以待,与单于一醉方休。
如若不然两军对垒,刀枪相见,有公无私,车寻为二世陛下亲命守边将军,何敢徇私!”
眼见车寻较真,不念旧情,冒顿厚脸叹道:“车君,难道不为九原城内的黔首百姓想想吗?
几米土墙能抵得住我狼骑围攻?
我军不攻,只为车君在此。
昔日跃马塞上,赶匪追马,此时想来冒顿依旧颇为怀念。”
知道此时劝降意义不大,言罢,冒顿转言问道:“既然车君不念旧情,本单于也不强求。
车君对大秦此次平叛旧赵有何看法?”
车寻肃然正色道:“单于何故多此一问?大秦铁骑必然再次平定六国余孽,一扫寰宇。
届时单于南来,可一试大秦兵甲是否如当年般锋利。”
冒顿心中摇了摇头,车寻如今还是虎死架不倒,要是普通的胡酋自然不敢多试,可惜遇上了不一样的冒顿。
把玩着手中的酒樽,冒顿说道:“车君坐困九原日久,定然不知如今秦军主力围困叛赵于巨鹿,逆楚项羽已经带兵北上救援。”
初听秦军动态,车寻心中忧心,但面上依旧强势,哼道:“大秦先败项燕,再败项梁,项羽能胜乃祖?能胜乃叔?小儿辈岂能阻我大军平叛?徒添性命尔。”
抱着打击车寻心态的冒顿又出声说道:“本单于听说南路义军主帅刘邦,如今兵锋直指武关,目标直指咸阳。”
车寻站起身子,喝道:“单于何必出此戏言,一亭长尔,能破武关雄关?
黔首之辈安能有命窥视神都。”
“车君倒是信心十足,我与车君倒是意见相左。”
冒顿紧接着问道:“不知车君可否与本单于一赌呢?”
车寻自知反应被冒顿捕捉,喝道:“军国大事岂能儿戏?”
望着斗鸡般的车寻,冒顿乘胜追击,冷声道:“如今车君内无强军,外无支援,困守孤城待戮。
今日我怜惜车寻旧友,不忍添兵开战,屠城陷寨,车君难道还要怜惜一赌?”
车寻瞪着眼睛指着冒顿骂道:“无耻之极!无耻之极!用百姓胁我,非君子所为。”
眼见秦将辱骂单于,须卜里台欲起身助威,却被身旁的朝鲁拉住,朝鲁摇了摇头,自家单于和车寻的关系极佳,此事还是少插手的好。
须卜里台望向王位,却见自家单于看着急眼的车寻,洋洋自得的说道:“我非君子,胡蛮也。”
随后冒顿面色肃然,哼道:“车君不要逼本单于大开杀戒。”
见冒顿如此赤裸裸的威胁,车寻脑上青筋凸起,低喝道:“单于要赌什么?”
“就赌此次的巨鹿之战,秦胜,匈奴退还草原,赔偿万匹良驹,胡马不过阴山,匈奴为大秦永守北疆。
秦败,请车君怜惜城中百姓,请顺出城。
九原、云中两郡军民冒顿不动分毫,可继续悬挂大秦黑龙旗。
两郡出产的粮食,供给匈奴五成,城中工匠,为匈奴建造秦军制式甲具武器。
最后,如若大秦亡,两郡并河套地归属匈奴。
废除秦律,宽松养民。”
丧权辱国!
车寻握紧拳头,几次想将手伸到剑柄,却又不能逞匹夫之勇。
挣扎过后,憋红脸的车寻低喝道:“我为九原守将,云中当不在其中。”
冒顿却得理不饶人,起身追击道:“将军可遣人去往云中,芈勇将军本单于也有一面之缘。”
望着咄咄逼人的冒顿,车寻哑口道:“你...”
离开的车寻身影似乎都有些佝偻,冒顿心中也夹杂着些许对老友的不忍。
但这种不忍迅速被理智打垮,没有河套的匈奴远离秦文明,是注定靠着自身造血走不远的。
只有吃下河套靠近关中,沟通两地,汲取秦文化的营养,学习中原的先进技艺,匈奴才能完成部落联盟到国的蜕变。
只有如此他才能获得实力,复仇月氏,兴盛匈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