冬至过后,清王府意外地开始热闹起来。
首先是安国公府的温华郡主,许久未见,她脾气缓和了不少。看见赫连瑛先是扬起笑脸,然后才上前揽过她的臂弯,没好气地质问道。
“不是说好跟我学下棋么?怎么去了一趟,人就没影了。难不成要我请你?”
“你这说的什么话,我就是犯懒不愿出去罢了。”
双手抱拳连声告饶着,赫连瑛脸上的表情有点僵硬,想要讨好她,又怕使错了路子。傅蓁和别家的姑娘不一样,从一开始就对旁的礼数视若鸡肋,怎么可能看得上她放低姿态。
无奈也不能把人这么晾着,只好牵着她的手把她领进屋里,先双手奉上清茶一盏,给她去去寒。
屋子里就赫连瑛和傅蓁两人,连伺候在院子里的三个丫头都没在场,安静地连掉根针的声音都能听见。
思来想去,傅蓁毕竟不是外人。话头在嗓子里滚了一圈后,赫连瑛长叹一声,眉尖轻蹙,愁云浮面而生。
“说到底,是我自己心里不踏实。高雍人在安州,我怕给他惹出事来,太后始终对他不放心,如今朝政上难为不了,难保就会放过我。”
“我知道你难做,远嫁不易,还要夹在这中间受气,可也没办法,谁让你选了小舅舅呢!”
赫连瑛的坦诚让傅蓁也有些感同身受,生在皇家,有太多的身不由己。眼下,她能在盛京城横行霸道、肆无忌惮,可说不定什么时候,就被皇帝舅舅给卖出去了。
今上子嗣单薄,除了太子殿下,就只有三位公主。其中大公主早已出嫁,华英公主即将定亲,宁安公主年纪尚小,真要有联姻之需,宗室里能挑出来的适龄女子一定先是她。
所以近几年里,双亲对她的婚事格外看中,实在是怕阴差阳错下,绕不过一句天命难违。她已经不小了,十八岁的姑娘,还能留在国公府里几年。
现在他们能护着自己,却不敢胸有成竹地担保着以后,而这些,其实傅蓁都知道。
但她不愿就这么随随便便地嫁出去,只为一句门当户对。她想做点什么,在最关键的时候,至少可以拿自己的婚姻帮国公府搏一个出路。
有道是盛宠之下,难见长青。国公府能走到今天,主要靠的是她母亲,当今圣上亲封的慧珏长公主。
先帝子嗣众多,而她的母亲又并非跟今上一奶同胞,之所以在他登基后被封为长公主,是因为母亲一开始就站对了位置。
“你外祖母不是简单的女子,她心里想要的,就必然会得到。”
每每提起慈宁宫的那位,她的母亲慧珏长公主总是讳莫如深,不肯多言。唯一能说的,也只是耳提面命地叮嘱女儿不要去招惹她,更不要问和清王有关的事情。
以至于傅蓁虽然和高雍交好,可每次当着太后的面撞见了,总是有点心里发怵,生怕自己行差踏错,惹了这个看起来温和的老太太。
“那又能怎么办,我总不能进宫当皇妃,去成全他对我娘的痴情不改。就算他愿意,我还不愿意呢!”
赫连瑛这席话说得傅蓁眼睛一亮,她向来对京城里的八卦不感兴趣,如今听说她身上还背着长辈间的情债,顿时起了兴趣,非要探知一二。
赫连瑛拿她没办法,沉吟片刻,索性把自己的身份和盘托出。
反正从嫁进王府的那刻起,她的身世就不可能成为秘密,而且她也不打算为了瞒住别人,将外公一家视若无物。那是她母亲曾经犯下的错,她有责任去弥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