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寒收起了脸上的笑容,面无表情地看着明哲,“师兄,你说来说去,还不是一个意思。你叫我不要手下留情,那么我问你,若你我真的到了不可开交的那一步,你是否也会尽全力一战?”清寒的两只眼睛直勾勾地盯着他,他很心慌,确切的说,是不知所措。
“或许吧!”他转过身去,不敢直视清寒的眼神。
清寒泯然一笑,端起酒杯,一饮而尽。她的小脸白里透红,眼神略有迷离,趴在桌上,望着明哲的背影,似笑非笑道:“师兄,你连直面我的勇气都没有,我不相信你会做到尽全力一战。别人我不敢这么说,但对于你,我有这样的自信!”被人看穿心思的感觉,明哲已经不是第一次体会到了,但这一次他却有种说不出的感受。
“师兄,你怎么不说话了?是被清寒戳中了心思,无言以对?还是觉得心里有愧,不愿开口?”
明哲依旧沉默,他望着窗外落下的月光,默默叹了一口气。就在这时,他的身后传来一股淡淡的花香,一双玉手从身后缠上他的腰间,清寒整个身子与明哲紧紧相贴,额头靠在他的后背上,如此亲密的举动让明哲略感惊讶。他试图松开清寒的手,却不料清寒的两只玉手抓得死死的,完全没有松手的意思。他也不敢太用力,怕误伤清寒。
他放弃了,一脸无奈道:“小清寒,你这又是弄哪一出?”
“师兄,你我相识这么久,清寒还没有这样抱过你,你每次都是背着清寒上山下山……”清寒的脑海里浮现出一系列温馨而美好的画面,那时的明哲还只是她一个人的师兄,而今一切都变了。身前这人给她一种无法用语言形容的感觉,似熟悉而陌生,似亲近而疏远,总而言之,如今的明哲与她记忆中的师兄大相径庭,两者是同一人却又是不同的人。
明哲又试了几次,但还是不行,“小清寒,你先松手,咱俩这样成何体统!”
清寒紧紧抱住明哲,词严义正道:“师兄说过,三纲五常乃圣人之道,乃治世之道,乃举国俱兴之道,人应崇之敬之,不可逾之废之。然吾不以为是也!循规蹈矩,绳趋尺步,一味遵循规矩,却不知变通,思想逐渐固化,言行逐渐礼化,最后如傀儡一般,受制于人,受制于矩……无论国家还是世人,应向前看,而不是止步于此,不敢有逾越之举。世人常言,女子应知书达理、温文尔雅,注重于礼节,不可做出逾越之举。以前清寒也是这么认为的,明明心里爱着那个人,却碍于规矩,葬送了这段感情,但听过师兄的这番话,清寒醒悟了,规矩不过是强加在世人身上的枷锁,固化思想,使世人的言行举止趋于理化,最后如傀儡一般。娘亲也说过,所谓的规矩不过是繁文缛节罢了,我们不该局限于规矩,更不该丧失打破规矩的勇气!清寒救不了世人,纵使世人用异样的眼光看着我,清寒也不改初心,这是娘亲的警言,也是师兄的教诲,清寒铭记于心!”
“你这丫头……”明明被清寒说得一句反驳的话都说不出,他的脸上却露出了欣慰的笑容。
她不想在明哲面前流泪,但泪水还是湿润了她的眼眶,“师兄,清寒不想跟你动手,不想与你为敌,清寒只想这样抱着你,仅此足矣!清寒不像师父,活不出那么伟大,清寒也有自私的一面,天师门、听雨阁,世人所敬畏的、所追求的,与清寒而言,没有任何意义。仙山上有你的痕迹,清寒留在天师门;江湖上有你的线索,清寒留在听雨阁。清寒已经失去了爹娘,不想再失去师父,更不想失去师兄。若是真的到了那一步,清寒会选择放弃,这是清寒的抉择,师兄便让清寒再任性这一回吧!”
清寒抱着明哲,整个身子差不多贴在明哲身上,心跳声彼此也听得见。事到如今,明哲又还能说什么呢?他明知拗不过清寒,却还抱着试一试的心态,没想到弄巧成拙,反倒被清寒钻了空子,事没办成还丢了理,这一次他败了。
“你说什么便是什么吧!”
“那师兄还要清寒履行条件吗?”
明知她是故意这么问的,明哲却一点也不生气,“条件!什么条件?我有说过要让你履行什么条件吗?小清寒,你怕不是记错了?”明哲揣着聪明装糊涂,把先前说的那些话统统咽下去,就当做什么也没发生一样,这点倒也符合他的作风。
明哲突然握住清寒的手腕,清寒还以为他要松开自己的手,下意识抓紧了手,一脸狐疑地望着明哲,“师兄,你要干嘛?”
瞧她那一脸狐疑样,明哲知道她误会自己了,“放心,事情还没办完,师兄是不会走的!师兄只是想看看你手臂上的伤痕如今怎样了。”
明哲的话半真半假,不知哪句该信哪句不该信,清寒不敢冒险,还是抓得死死的。
“我不信!师兄说话从来没句准话,不是想着如何套路清寒,就是想着怎样引清寒上当!”
在清寒心里,他竟是这个样子。明哲知道这都是他自作自受,若不是他说了那么多假话,清寒也不至于这样待他,真是应了那句话:天作孽,犹可违;自作孽,不可活。
“小清寒,你就再信师兄一次嘛!师兄向你保证,这一次真的不会跑,你看韵儿还在这里睡着,我即便想跑也得带上她嘛!而这醉春楼里里外外都是你的人,我恐怕还没走出醉春楼,就被你那群手下拦住了!”
明哲这么一说,倒有些道理,她已在醉春楼周围布下了眼线,任何风吹草动都在她的掌握之中,何况她故意把见面的地方安排在顶楼,就是防止明哲偷偷溜走,这里只有一所房间,房间内侧的窗户是开着的,放眼望去便是睢阳湖的大好风光,当然此时已是黑夜,再美的风景他也看不到。通往顶楼的通道只有一条楼梯,明哲来的时候便注意到,每层楼梯都有暗卫把守,个个身手不凡,要想从这里闯出去,比登天还难,他也没心思费那个劲,做些吃力不讨好的事。
顶楼的费用也是最贵的,一般人可消费不起,平日里敢包下顶楼的客人,除了此地大户人家,就只有一些外来的商贾,家里有钱的也不敢这么造次。但听雨阁阁主是何等人物,包下顶楼,对她来说不过小事一件,举手之劳罢!明哲心里感慨,为何他身边的人都那么有钱,只有他一人身无分文,穷得叮当响。平日里他去酒楼吃饭,可不敢这么挥霍,今日难得有人请他到这么豪华的地方吃饭,明哲当然得好好大吃大喝一顿,何况请他的人还是清寒,这若不好好吃一顿,怎对得起自己?
“师兄真的不会跑?”清寒略有动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