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见山伯失落的背影,明哲三人也很无奈。
明哲看到河岸那边有几个垂钓的小童,便走了过去,“小朋友,你有没有见过一个弹琴很好听的奶奶啊?”
甜果儿摇摇头,“没有听到过。”
菱角儿诶呀一声,“你快别说话,鱼都快被你吓跑了!”
明哲余光瞥见一旁的鱼竿,猛然地一惊,“这不是莲姨的筝弦吗?小朋友,你们这钓鱼的线是从哪儿来的啊?”
甜果儿诚实道:“前几天有人在这里打架,然后掉下来的。”
明哲心里涌起不好的预感,“打架?那里面有没有一个老婆婆?”
甜果儿摇摇头,“那我们就不知道了,娘说小孩子不能看人家打架,这琴弦是宋伯捡完木头剩下送给我们的。”
明哲心想:“木头?看来是莲姨的筝被打散了,莲姨那么珍爱这把筝,哪怕是残骸我也要帮她把筝找回来。”他继续询问:“小朋友,你们的钓鱼线对哥哥很重要,能不能让给哥哥?”
菱角儿拼命摇头,当即拒绝:“不行,我们今天一定要钓到鱼给爷爷熬汤喝。”
“你们等一下!哥哥这就去给你们弄两条肥肥的鲤鱼来。”
明哲找清寒借了几文钱,去卖鱼的摊位,买了两条鲤鱼。
“这个鲤鱼熬汤最好了,你们早点拿回家给爷爷熬汤喝吧!”
甜果儿连连点头,“谢谢哥哥,我们还有好几根这样的钓鱼线呢,一起都给你吧!”
明哲用鲤鱼换得筝弦,“哦,对了,你们说的那个宋伯住在哪里啊?我想去问问他拿的那些木头还在不在。”
“宋伯在这条街后面开了家茶水摊。你快些去吧,宋伯准备拿那些木头烧火用,可能都要被他烧完了。”
闻言,明哲不假思索,赶紧去找宋伯。
明哲跑到茶水摊,便看见宋伯拿着木柴往茶炉里扔。
“等一等!别烧!”明哲边喊边跑,三步并作两步,冲到茶炉前,扑灭茶炉里的火苗,拿出火堆里的残木。
宋伯不明所以,“小伙子,你干什么?”
明哲定睛一看,“这个木头好像就是普通的木头啊?”
宋伯哎呀一声,“这可是我刚煮上的茶水啊!”
明哲连声道歉:“对不起,对不起,我是来找瑶筝木的,没想到……”明哲将前因后果告知宋伯。
宋伯弄清来龙去脉后,了然道:“哦,原来你要找那天被打断的琴啊,没想到这破琴居然有这么多人挂念。”
“这么多人挂念?还有谁?”
“这破琴已经被一个商妇买走了,走的时候还说什么故友故友的。”
明哲心中一惊,“故友?莫不是莲姨提到的四歌姬中的一人?”他继续问:“那个商妇住在哪儿,您知道吗?”
“住在哪儿我不知道,不过她最近时常在打架那个地方转悠,说想找什么筝弦。就这边儿,你跟我来。”宋伯带明哲回到当日打架的地方。
“就是这里了,当日那个老婆子在这里弹得好好的,杨家公子忽然路过,说什么看到她就犯恶心,然后就让护院将她的琴打烂了。”
“肯定是那个杨国富!着实可恶!那个老婆婆去了哪里您知道吗?”
“这个倒不知道了,那天杨公子临走前还踹了她几脚,大概伤得不轻。”
这时清寒跑过来,“师兄,你快过去看看吧!”
明哲跟随清寒回到河岸,正巧遇到了甜果儿。
“哥哥,刚刚有个奶奶也来找我们买鱼线,但我们说卖给你了,那个奶奶就说想见见你。本来以为找不到你了,没想到这么巧!”
“她在哪儿?”明哲急切道。
甜果儿指向湖边的凉亭,“她说在那边的凉亭等你。”
明哲三人来到了凉亭,“前辈,是您在找我吗?”
老妇人点点头,“是你买了小莲的筝弦吗?那弦对我们姐妹意义非常,还请公子割爱。”
明哲一惊,“姐妹?您是……”
老妇人莞然一笑,“我小字惊鸿。”
“是您!”明哲将晏几道找她们的事情告诉了她。
老妇人听到这个消息,手都止不住的颤抖,“小山,他也在洛阳?”
明哲点头道:“是!你们终于能重逢了,我这就带您去见山伯!”
老妇人犹豫了,“这……恐怕还需再作商议。”
明哲不解,“为什么啊?你们不是故人知己吗?故人相逢为什么还需商议?”
老妇人哀叹一声,“你跟我去见了小莲再说吧!”
“您知道莲姨在哪儿?”
“是!我先找到了小莲,受她所托才来找这破损的瑶筝。那是她昏迷前最后的夙愿。”
明哲大惊,“莲姨昏迷了?”
“这事去见了她再细说,先将这瑶筝修补好吧,这个箱子里是破损的筝身。”
“交给我吧!”清寒拿起筝身和筝弦,将破碎的瑶筝修好,“瑶筝我修好了,但筝上裂纹,我是无能为力了!”清寒已经尽力,只能筝身勉强拼凑好,但筝上的裂纹和断弦,想要恢复如初,那是不可能了。
“没关系,我们先去找莲姨吧。”
众人跟随柳惊鸿去见莲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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莲姨的家很破旧,家中只有一张破草席,一张积满灰尘的桌子,连件像样的家具都没有,屋顶还破了几个洞。
“莲姨这是怎么了?”
柳惊鸿重重地叹了一口气,“唉,小莲被那几个恶霸打伤了身,又淋了雨,病得十分严重。但身上又没有钱,只能缩在城郊的破庙里,等我找到她时,她一个人缩在角落里神志都不清楚了。她昏迷前拉着我的手说,一定要找回瑶筝,说完就再也没醒过来,连喝药都要人强灌下去。”
明哲试图叫醒莲姨,“莲姨,您醒一醒啊,山伯……哦不,小山回来了。”
莲姨如石入深潭,了无回应。
明哲忽然想起了什么,“莲姨昏迷前最大的执念就是这把瑶筝,或许能用筝音唤醒她!”
柳惊鸿哀叹一声,“而今也无其他办法了,你去试试吧。”
“清寒,你去吧!我对瑶筝不太行!”明哲把这个艰巨的任务交给了清寒。
“还是让鸢儿去吧!”清寒推脱道:“我的武艺都是跟师兄学的,既然师兄都不行,清寒自然也不行。”
鸢儿担心道:“我怕……”
清寒鼓励道:“没什么可怕的,我和师兄都相信你!”
“那好吧!”鸢儿勉强答应下来,在桌上放上瑶筝,拨弄筝弦。
鸢儿的手艺不错,但筝已损坏,微弱的筝声,唤醒了昏迷中的莲姨,“咳咳……”
柳惊鸿欢喜道:“小莲,你终于醒了!”
莲姨有气无力地喊:“筝……筝……”
鸢儿赶忙把筝奉上,“这瑶筝是找回来了,就是不能如常弹奏了,只能勉强发出些声音。”
明哲紧接着道:“这筝虽不能如故,但你们的故人晏小山正在桃花坞等你们!”
莲姨眼神里闪过一阵光亮,“小山?他回来了?我……咳咳……”她低头看着自己手,忽地失声痛哭,“可我这双手已经废了,不能再弹筝了,我这副模样怎么能见他……”
柳惊鸿自哀道:“我也是……自从嫁作商人妇,我丈夫便不许我跳舞,说那是风月场上的玩意。多年下来,我早已不是当年的翩然惊鸿,这样一副蠢钝的模样,怎能见他。”
“我忽然想起小山的一首词。”
“我也想起了。”
两人低声轻吟:“无情莫把多情恼。第一归来须早。红尘自古长安道。故人多。相思不比相逢好。此别朱颜应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