浑浑噩噩里已不知时间过了多久,梦境里浮现出一些秦欢不想记住的画面。
“秦欢,别睡了,带我去看看外面的世界吧!”
金色的阳光下,段明月一身绿裙打扮坐在他身旁,巧笑嫣然地在与他说着话。
秦欢努力想看清她的模样,耀眼的阳光却刺得他只能看见一个模糊的侧影。
“段姑娘,你没死吗?太好了!”
秦欢开心得像个孩子一样,心中充满了喜悦,压在肩上那无形的大山,似乎也随着女子的出现,而消失无踪。
“她已经死了!”
忽然有反对的声音传来,冰冷无情,甚至带着讥讽和嘲笑的意味。
秦欢心神怔住,对啊,她已经死了!
已经死了!
身影消失,化作了一堆土丘,土丘长满了荒草。
“你回不去了,秦欢!”
那人又在冷声嘲笑!
梦境里,秦欢笑容僵硬凝固,神色渐渐失落懊悔,又变得愤怒,最终全都化作了悲伤和无力。
“什么都不肯放弃,什么也留不住,这就是你的选择!可笑!”
那人冷笑道。
秦欢沉默不答,柔和的眼神逐渐冷厉,复杂的表情也恢复宁静。
“滚!”
似发泄无边怒火一样,梦境里,秦欢大吼一声。
……
金陵飞雪,沈家昨夜发生的变故,并未给这座庞大的古城带来丝毫改变,世人依旧做着该做的事儿,走着该走的路。
长街深巷,一家僻静的客栈里,二楼东厢房的窗户敞开着。
刺骨寒风吹拂着一面珠帘,透过帘子,里间床罩卷起,床上躺着一个男子,只穿了一条白色底裤。
床前坐着一个身材干瘦的年轻人,右手边矮凳,凳子上放着一铜盆热水。
热气腾腾,铜盆边搭着拧干的布帕。
盆里的水换了好几次,清澈的水依旧带着血色,就连那洁白的布帕也被染得发红。
干瘦男子揉了揉双腿,神色疲倦地站起来,望着床上的男子,摇头轻叹一声。
“这人啊,就是不肯信命,非要斗上一斗,到头来撞得头破血流,连累的还不是最亲近的人!”
男子唉声叹气地说完,将卷起的袖子抹下。
珠帘外间,一个留着寸发的黑脸男子走进来,递给他一杯茶水。
这男子生得矮壮结实,穿蓝布短袍,嘴唇已有一层短须,黝黑的脸给人一种老实可靠的感觉。
“老杜,他没事吧?”黑脸男子轻声询问。
干瘦男子接过茶杯,一撇嘴,脸色颇有些羡慕,嘀咕道:“没啥大问题,这厮体质强得离谱,一时半会儿死不了。”
黑脸男子笑了笑,挠了挠寸发。
“他害你丢了一条命,你不恨他?”干瘦男子端着茶杯,似笑非笑地盯着黑脸男子。
“不恨。”黑脸男子摇摇头。
干瘦男子没好气地嘟囔道:“也就是你霍青了,换做旁人,不弄死他秦欢就怪了!”
此二人正是霍青和杜云生,自从当初寒山一别,秦欢和这两人已有几月不曾会面。
某种层面而言,秦欢之所以会走到今天这一步,杜云生使了很大的力。
几个月时间过去,霍青看起来显得沧桑了许多,杜云生则更瘦了,穿一身老旧的儒生衣袍,看上去就像个落魄潦倒的穷秀才。
“他在寒山救过我一命,我还给他也是应该的。”霍青笑道。
“账不是你这样算的!”
杜云生摇头一脸无语地走向珠帘外。
霍青正打算跟上来,后方忽地传来一声怒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