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我“死后”,我便很少眠,多得时间是在他身边睡着,大抵没了命也就很少做梦了,睡梦中空荡荡、白茫茫,再一晃就到了大清早。
如今,我连着睡觉也是没必要了,就睁着一双眼紧盯着窗外的圆月、弯月,一宿一宿。
这儿的味道真不好闻啊,还不是因着我的缘故,近几日身体腐烂的程度越深,这一抬手啊,就能看见白骨了,那我还有着机会见到他吗?我还有勇气去见他吗?
不知怎得,我信那天见到的姑娘,我生前骄傲,父亲捧着我上高处,高处不胜寒,连我的性子也染上了寒气来,没个朋友,没个知己。
倒是“死了”这几天,感觉活出了个人样。
想必那姑娘定然会救了他,他性命无虞,我自好落土为安了。
待在这里的日子还是有些热闹的,从门缝里窥探的人可真不少,他们在纸糊的窗户上戳了个洞,眼睛从空隙里探了进来,瞥到我身上,便止不住泛恶心,可又犯贱似得因着新奇又叫人来看。
开始啊,我是很不适应,像是个动物,被别人戏耍观摩,可连个藏的地方都没有,看着看着也懒着躲了。
又是还有着其他人过来问我话,有男有女,哎!我印象最深的还要是其中一个短发的,还是那姑娘走之后那日,晚上他来的。
他的眼睛冷冷的,也不看着我,就冲我丢了一条链子,这东西我太熟悉了!
几乎连滚带爬就过了去,手指头不太好用,抓了几次才从地上把链子扣了起来。
那人的声音跟着他的目光一样冷,“你都和她说了什么!”
我握着那项链还来不及反应,他口中是那个人,哦!想起来了,是那个姑娘,和他一起的,他揽过说是他未过门的王妃。
他一定很爱她吧,这种小事也劳烦着过来再问一遍话,其实我以前定是见过他的,很熟悉,可记不得了,我这记忆力衰退的厉害。
声音哑哑道:“只是见她亲近,说说体己话而已。”
他火气大了,估计我这话离谱得很,可没得办法我的脑子也退化的厉害,有逻辑的事情都要想半天,何况这没逻辑的。
他的声音填了一份怒气,压迫性的问道:“难道不想知道这链子我哪儿得来的?”
我想!我当然想!
我一着急手上就没了个轻重,扒上了他的膝头,弄脏了他的裤腿,他只是皱了眉头可却没有闪开。
“我可以让你们相见,但有条件。”
有条件又有什么可怕的呢?
这世上没得什么东西是不要银钱利益的,可我现在还有什么可以和他交换呢?
“你的愿,归我。”
我愣住了,我的愿,可我已许了别人啊,他也是要我的愿来着的。
我拨浪鼓一样摇着头,就怕一不小心头就被我摇落了地。
他眯着眼打量我,“如此就没得交易的必要了。”
他站起身,有些不近人情,“他受了重伤,不吃喝好几日了,想来也没几日活头了。”
他在威胁我,这我还是能听得出来的,可我不想他死,至少不能让他这样死。
我紧爬了几步,到了那人的脚边,“我给,我给你。”
他转了头过来,弯了身子蹲在我的面前,这是他进来后第一次正视着我,他的眼神太有压迫感了,逼得我退避三舍。
就是我一转眼的功夫,我身上的一切都开始支离破碎起来,“噗”得趴在了地上,手臂连支撑起自己身体的力气都没有,就像是一块烂泥彻底和土地融为了一体。
我这是怎么了?
我的脸贴着地面,看着从我周身上下不断涌出的亮白色光点,它们好似一个个小虫子,有灵气般汇聚在了一起,在那人的掌心里浮浮沉沉,融合贯通,最后华为一颗小小的淡白珠子。
这就是我的愿吗?
我来不及细想了,眼皮子越来越重,眼前的事物也变得越来越模糊了,我仅剩的一丝感受,是那人屈尊把我从地上抱了起来,放到了木板床上。